這山包很小,齊烈風很快就衝入山坡下小樹林,眼前的景象讓他大吃一驚:三狗正在被個不披甲的家夥拿著刀瘋狂追砍,他此刻真是名副其實像條狗了,空著兩隻手,圍著一棵小孩手腕粗的小樹,狼狽不堪的左逃右躲、上跳下竄,嘴裏發出“啊啊”的驚恐聲音,不僅武器都沒有了,發髻被劈散了,披頭散發下是煞白如白圭般的臉。
這副情景不僅讓齊烈風想起當年,那時候高郵有名摳門的飯店老板劉胖子,拿著菜刀追砍同樣有名的一個小子,就是白吃白喝的無賴白無齒,白無齒在飯店柱子後閃躲劉胖子菜刀的狼狽和三狗真是形神俱似。
但是劉胖子沒想也沒能力真把吃了他三兩銀子的老白砍死,此刻三狗倒是命在旦夕,齊烈風把自己的瞎想踹出腦後,看三狗實在危險,就先聲奪人了,他握住長矛大吼起來:“什麼人?找死!”
此刻那敵人正一招“大披風”,長刀摧枯拉朽般斜劈,視三狗之間還擋著的那棵小樹如無物了,麵對這刀鋒,三狗已經無可閃躲,隻能奮力後跳,但跳得再快也沒有刀快,這已經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腳剛離地,餘光就看到了齊猴子衝進來了,空中的三狗又絕望又興奮的大吼:“猴……”
齊猴子隻見裏麵劇鬥兩人眼珠子一起被自己驚動,同時朝自己看過來,然而那刀雖然好像一弱,卻仍然劈斷了樹幹,結結實實的給了三狗謝家侯胸口一擊。
“啪!”刀砍盔甲發出一聲悶響,謝家侯一個“猴子”都被說完,就仰天摔倒在地,動也不動了。
三狗竟然被砍中了?
齊猴子又驚又怒,他挺起長矛就朝那刀客衝來,讓他高興的是,那刀客沒有給謝家侯補刀,相反自從他看到齊猴子之後,眼神根本就沒有再看過三狗謝家侯,劈倒三狗後,立刻轉身正麵齊猴子,刀舉齊肩,準備攻擊。
猛地看清了這個右肩右手血跡斑斑的家夥的臉,齊猴子腳下步伐一滯,眼珠子也瞪圓了,喃喃道:“你?”
愣了片刻後,一聲憤怒的吼叫從樹林裏爆發出來:“蕭家的狗崽子!你找死!”
砍倒三狗的人自然是蕭翰。
他確實沒有走,就在樹林裏伏擊了三狗,但是情況和張士德想的略有出入。
事實上,蕭翰根本就沒有認出齊猴子來。
齊猴子和三狗飛速朝他們追來的時候,蕭翰沒認出跑在前麵的人就是殺父仇敵之一齊猴子,因為他心裏的這個凶手,仍舊是跟在他馬前馬後的小廝,臉上笑如花,腹內比蛇還毒,這種無恥奸人的形象和齊猴子戰場上殺氣騰騰、征塵仆仆的樣子完全對不上號,齊猴子臉上又髒、離得又遠,所以他沒認出來。
他認出來的是三狗身上的紫寰甲。
一眼就認出來了。
這是他爹蕭景逸的甲!
蕭翰他從小就想穿上這身甲,就簡直是他童年的理想;那時候蕭景逸看到元朝多少年都不開科舉,鄙視儒生,甚至把他們和乞丐妓女相提並論——八娼九儒十丐,覺的自己這大儒靠滿腹經綸謀大官是沒戲了,絕了仕途的念想,蕭景逸就把精力放在修建維護蕭家堡上,決心投筆從戎,以武報國盡忠。
雖然城池不過是個堡子,不是那種萬仞雄關,然而蕭景逸當然也自認為是個儒將,那時候就花天價在揚州打造了這副紫寰甲。
全部是最上等的材料、最好的工匠來打造,盔甲甲片上塗了特殊的上色上光漆,在日光下會呈現象征富貴的紫色光芒,蕭景逸因此給這副甲定名:紫寰甲。
因為麵對的敵人都是外麵的山賊、遊民、馬匪,垃圾一般的敵人,蕭景逸基本上沒機會穿這副鎧甲,當然即便很危險,蕭景逸也不會穿,他是個儒生,不是個武人,這副甲不過是自己心態的一個標誌而已,所以這副鎧甲就一直掛在蕭府臥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