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詭我士卒 19 詭我士卒(1 / 3)

“你這人!太死心眼!”蕭翰又愛惜又無奈對張士德的說道:“你趕緊回去,快滾!”

說罷又想起張士德還不知道賠錢的事,又補充道:“對了,近期若是你家銀錢周轉有問題,隻管來找我。我借給你們銀錢!”

張士德終於嗚嗚的哭著跑開了,蕭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花木之中,歎了口氣,轉身進屋。

一進屋,高瑞奇就滿臉擔憂的貼了上來,焦急的問道:“少爺,這張士誠還在啊!怎麼辦?”

蕭翰沒有急著回答問題,他說道:“高先生什麼時候來的?我不是讓您多休息幾天嗎?你大腿被馬鞍磨破的地方好了嗎?”

高瑞奇卻滿臉憂色,跟在蕭翰身邊亂轉,一直跟到蕭翰在躺椅上坐下,急吼吼說道:“少爺,我昨天晚上聽到張家大哭,才知道張士誠回來了,這倒底怎麼回事啊?發生什麼了?”

“唉。”蕭翰歎了口氣,彷佛騙了朋友錢的合夥人,把臉轉開,說道:“高先生有所不知,計劃出了紕漏,張士德找到了我,我也沒法子,就去了。”

“什麼?!您怎麼能跟張士德一起去呢?”高瑞奇氣得跺腳。

“我不去能行嗎?”蕭翰好像被高瑞奇的苦苦進逼弄煩了,瞪著高瑞奇嗔目大叫道:“若是他求我,而我不去,他大哥二哥全死了,他能不怨恨我嗎?”

高瑞奇被蕭翰的大怒和不耐煩嚇著了,猶豫了半天,尷尬的說道:“唉,我著急了。少爺原諒。”

“我給你說說怎麼回事。先生快請坐。”蕭翰讓高瑞奇坐在自己旁邊,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講了一遍。

聽蕭翰說完,高瑞奇又驚又怕的叫道:“倒底是誰給張士德報信了?”

“我要知道就好了!”蕭翰攤開了手無奈的說道。

“這豈不是咱們計劃完蛋了?”高瑞奇滿臉都是對失敗的恐懼。

“你保守住自己的舌頭即可,反正誰也不也泄露半點,不會有人知道的。再想別的法子吧。”蕭翰歎了口氣說道。

“少爺說笑了,我哪裏敢泄露半點,否則就是個……”高瑞奇拿手掌劈著自己脖子。

=====================================

高瑞奇和蕭翰有一個隱秘的計劃,這個計劃來的很突然,別說蕭翰,連獻計的高瑞奇剛開始都沒想到。

憑借一股不要命賭博的狠勁,高瑞奇騙了蕭翰,說他爹托夢,得以出入蕭翰身邊。

但是高瑞奇很清楚,托夢傳話的效果不可持久,一旦這位少爺厭倦或者習慣了陰間老爺子的說教,自己馬上就得滾蛋。

如何能巴結的上蕭翰少爺,成為他的親信呢?

高瑞奇想到的就是為他解決難題,但身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除了給少爺誦讀詩書外,能解決的問題屈指可數,他唯一比較說得上話的就是張士誠。

而少爺恰恰在為張士誠這件事犯難。

於是高瑞奇通宵達旦的思考如何讓張士誠替蕭翰賣命去打清風寨,但這事也是極難,張士誠除了故意附庸風雅拽一些自己都不懂的文言文,就是算命,除此兩樣外,他高瑞奇根本和張士誠沒有任何交集。

為了說服或者恐嚇張士誠,高瑞奇去了張家好幾次,當然沒有明著當蕭翰的說客,隻是旁敲側擊的看張士誠的反應,為了取得張士誠一家的好感,連他不打算還的銀子都被迫還上了。

但卻毫無收獲。

這是個貫徹自己信念極其堅決的男人。

因為他沒有過多的欲望,無欲則剛。

高瑞奇想錦衣玉食,而張士誠胸無大誌,吃點自己勞碌得來的垃圾就心滿意足了;高瑞奇怕窮怕被人看不起,但張士誠甚至做好了蕭府讓他滾蛋的準備,反正就是不帶著鄉親去當兵賣命;高瑞奇獨善其身,自己榮華富貴便好,但這個張士誠小人,偏偏是個傻子,寧可自己事業完蛋,就是包攬著弟兄、朋友、鄉親的事。

“別人的事,你操那麼多心幹嘛啊!”高瑞奇氣得在自己家裏破口大罵張士誠:“要是公子要找我,我他媽能騙多少人去賣命就騙多少人,別人死活和我有什麼關係啊?蕭府最重要啊!”

但是張士誠不是高瑞奇,雖然一樣帶著儒生帽子。

根本解決不了張士誠這事,絕望之下,高瑞奇隻能在自己誦讀詩書的語調和儀態上下功夫,力求讓蕭翰賞心悅耳,想做一條好狗做不了,那隻能努力做一個權貴人家家裏漂亮的花瓶了。

那一日,他應蕭翰的要求,誦讀了幾本蕭翰常讀的兵法。

“先生,詭我士卒何解?”蕭翰皺著眉頭問道:“我知道兵不厭詐,但是是詭詐敵將敵兵,何為詭我士卒?”

高瑞奇嗬嗬一笑,把書卷放到身後,捋了捋自己稀疏的胡須笑道:“《孫子兵法》中說過:『能愚士卒之耳目,使之無知。』太白山人也說過:『兵詭道者,非止詭敵也。抑詭我士卒,使由而不使知之也!』。就是說要讓士兵敢於犧牲其生命,必須讓他不明白真相,什麼也不懂的士兵,才會勇於赴死,勇於赴死的士兵才是好兵。此法不僅可以用在兵卒上麵,也可以用於百姓之上。百姓一旦多才多智,就會詭詐百出,與君王作對,因此君王當要愚塞民智,削弱民力,殺豪強之民,囚有氣之民,辱有思之民,以奸民統禦良民,讓其安安穩穩的如同牛馬,國家方能強大,《商君書》所謂民弱而國強者也。愚、弱、奸此乃好民,這是聖君禦眾之法。這也是兵法與道法相合之處,孫子可謂智者也。”

一番雄論,讓蕭翰稀裏糊塗的點頭,看那樣子好像沒怎麼明白。

但是看少爺的模樣,高瑞奇肚裏可是得意非凡:因為少爺是個武將,他為了巴結少爺,把兵書全研究了,精華不敢說,但是解釋意思可絲毫沒有難度,但是解釋兵法應用,自己一個讀書人連殺雞都不會怎麼懂應用?怕蕭翰嫌自己淺薄無知,高瑞奇就巧妙跳躍著竄到自己熟悉的儒家、法家領域,果然說什麼都是一套一套的,說什麼都是長篇大論;學問淺薄的蕭翰大部分時間都是瞪著眼珠子發傻,連問題都問不了,因為高瑞奇說的實在都很高深莫測,起碼聽起來如此。

這日讀兵法,蕭翰挺高興,臨走又送了高瑞奇兩匹綢緞,高瑞奇捧著綢緞優哉遊哉回到家裏,眼皮都睜不開了,得意。

酒不醉人人自醉,在床上摸著光滑的綢緞,高瑞奇笑道:“謝謝‘詭我士卒’了哦。”

“詭我士卒?什麼時候詭了張士誠那個傻×呢?”高瑞奇躺在床上漫無目的的瞎想:“詭了張士誠,還得詭張士義;詭了張士義,還得詭張士德那個小王八蛋;一家子王八蛋,都去死吧!不,先張士誠死,讓我看看你媽的張士德會哭成什麼樣,哈哈。”

突然高瑞奇從莫名其妙的仇恨和鄙視中回過神來,他猛地坐起,鼻孔的氣都粗了:“張士誠死?”

“張士誠死?”高瑞奇又從床上跳到房間中間,他五指握成鉤子一樣,眼睛定定的朝著房梁上的泥土和蜘蛛網,然後他的嘴突然慢慢咧開了,成了一個詭異的笑容,他反複的念叨著:“張士誠死?張士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