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煜很惆悵。

上次他這麼惆悵還是在高考考場,當時他愁著去清北還是華大。

最後他有了結論——寫完考號先睡一覺,沒睡著的話想什麼都是虛的。

不過這次顯然不一樣,看著老板親手把麵端過來放下並說了句“六塊就行”愉快的回了櫃台。

司寇煜先是摸了摸身上。

沒有手機,沒有卡,同樣也沒有錢,全身上下能翻的地方全都空空如也。

司寇煜看了看外麵,明明賣烤冷麵的攤子都有一堆人吵吵鬧鬧的在排隊,這個麵館裏除了老板卻是隻有一人。

他默默的放下了趁其不備拔腿就跑的想法。

看起來老板好像心情不錯,或許是今天終於有了一個客戶,坐在櫃台前哼著不知名的小曲樂樂嗬嗬的。

雖然驚奇於老板的烹飪技術如此高超,簡簡單單一碗麵都可以做的如此色香味俱全,怎麼混的一個客戶都沒有,不過現在的重點其實還是在於他不知道這兒是哪。

半小時前。

司寇煜被一陣顛簸晃醒了,他迷迷糊糊的望向窗外,落日已經快要全部被山給擋住了。

自己這一覺睡的可不短,仔細看看,車窗飛速倒退的場景也已經變得熟悉。

這條路他走了很多年,上了高中後他每周末都會自己坐車從這條路回家,上了大學就半年回來一次,直到後來工作,一直處於上升期的他一年也沒能回來一次。

真是的,在外工作的時候倒沒什麼感覺,馬上到家了腦子卻開始想些有的沒的,很多記憶已經對不上了,尤其是這條大路,高中時候他走的時候都還是土路啊,現在都已經變成水泥路了,發展真是快啊,是不是再過幾年就會變成柏油路了?嗯,有點懸。

道路周邊的樹又被挖掉換過一次了,聽說換一屆縣長這些樹就都會換一遍,他不想去聽這些八卦,但總是會有人調查他的家鄉並在不經意間聊起,試圖拉進關係,每次他都心想,與其搞這東西,你不如把價格往下調點,比啥都強。

道路兩邊的莊稼更是每年都在變化,從來沒個定型,很多農民種什麼從來都隻看去年什麼賣的更貴,他們今年就種什麼,哪怕他們家的地並不適合種那些東西。

過往的經曆好似都忘記了,但時不時就會想起些什麼,司寇煜突然有點後悔工作的這幾年隻在過年回來幾次,最近更是過年都沒有回來了,好好想想,小漣考上長安大學的升學宴他都沒趕回來,幾天的工作罷了,推了就推了,結果現在好像搞的他不在意家人一樣,聽說街坊鄰居有在傳自己掙了大錢扔下爸媽走了,再也不會回來。

司寇煜還在上學的時候曾經跟朋友調侃過,以後不知道誰的公司會在各種過節之前開動員大會,過節期間我們同甘共苦再創輝煌,然後一天假都不放,加班到死,過年都回不去家吃頓團圓飯,沒想到到頭來他的公司就是,不過也還好,好在他是那個站上麵開會的,更好在這就是他開最後一個會了。

哦,不是被開除了,是司寇煜終於完成了自己不斷膨脹的小目標,功成身退了。

司寇煜的公司就是他和他的兩個室友開的,當時他們仨人剛二本畢業,站在海上街頭,進廠又感覺虧了,好的崗位又沒人要,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於是老大就一拍腦袋,說媽的咱們仨這麼優秀的人都沒人要,還打個屁工,我這幾年攢了兩萬,咱們也開個公司得了,今天我就去辦各種資格證。

司寇煜也一拍老大腦袋,說道好啊兒子,我支持你,我賣煎餅果子養你,你放心的去,家裏有我,老三看著倆人都望過來,尋思了一會說好啊兒子,我支持你們,我回老家了,掙到錢了記得郵給我。

然後被倆人按在地上一頓捶。

別誤會,當年兩萬塊錢還是很能打的,司寇煜爹媽一個鎮小學全能老師一個初中年級主任倆人一年工資加起來也就兩萬不到,可見老大四年攢兩萬家裏是多麼豪橫了,司寇煜一個月生活費才三百好吧!

隨後公司就那麼開起來了,一開始仨人當然是啥都不懂,瞎捅咕一通,好在雖然混的不太成功,但老大家底夠橫,然後恰好趕上了時代改革的大潮。

而他們公司的主營業務,正好趕在海浪尖峰。

用老三的話說就是回老家牽條狗來開個公司都發家了,早知道他當年就真回家了,把家裏老黃狗送過來給兄弟倆當吉祥物,沒準賺的更多,躺家裏分紅,那才叫血賺。

不過這話也說的在理,短短幾年過去,仨人的公司就值幾個億了,這事放剛開始幾人想都沒想過,即使老大家裏當年那也是有名的豪橫,四年也才攢下兩萬,但現在呢?分分鍾百萬上下有點吹牛逼,不過這個意思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