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監獄窄小的窗洞中射將進來,灑在高亮的臉上。
高亮仰頭看到高亮同樣憔悴的臉,一時間高鬆不知道是自己是在夢境還是在現實當中,高鬆澀聲問道:“阿叔,是你嗎?”
高亮歎了口氣道:“鬆哥兒,讓你受苦了,事實證明你是被冤枉的,對手早在半年前就同時並行了兩套賬本,給你的那個賬本和真實賬務的確有三萬兩的出入。”
“你放心,公子說過了,大周票號不會讓咱們的人白白受委屈,這個公道公子一定親自幫你討回來。”
高鬆幹裂的嘴角扯了扯,想要擠出一個微笑,終究沒能笑出來。高鬆將臉捂在發餿的被子裏,“嗚嗚”地痛哭起來。
高亮同樣歎了口氣,沒有公子的置之死地而後生,斷沒有高鬆的清白可言。
刑部尚書扈文石和張士德鬆了口氣,高郵的百姓們同樣放下了心頭那塊大石頭,這段時間把銀子放在了家裏,以前沒有覺得,現在總覺得被賊惦記上了。
尤其是當知道有一家從大周票號取回銀子的鄰居,深夜失竊,這種患得患失更是表現的淋漓盡致,銀子放在哪裏都不放心,真是出門帶上怕丟,放在家裏怕偷。
這讓他們更加懷念起了大周票號的好處,不僅免費保管,每年還有利息,這讓將銀子取出來的人倍感煎熬,仿佛每天的利息都憑空打了水漂一樣。
終於高郵的天晴了,大周票號恢複了清白,百姓們迫不及待地將家中的銀子從牆角,衣櫃等各個隱蔽的角落裏取出來,匆匆地趕往大周票號。
當他們來到各個大周票號網點的時候,發現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當初人們取出的時候有多急切,現在存進去的心就有多熱烈。
保安告訴他們業務等待時間過長,希望他們錯峰辦理業務,明天再過來也來得及。
明天?必然不可能是明天?今天的利息怎麼算?晚上放在家裏麵丟了怎麼辦?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票號的保安被噴了一臉的唾沫,無奈地走開了,心道:“當時不取出來,何至於今天著急忙慌地再存進去?”
隨著大周票號的火爆,高郵的高層們都鬆了口氣,這個商號歇了這麼兩天,大周也變成了一個病人,渾渾噩噩。
就在大家以為這件事情終於告一段落的時候,大周票號再次放出了一枚重磅炸彈,經審計人員核查,大周票號常熟分號、盱眙分號、寶應分號的負責人因為貪汙受賄、濫用職權造成大周票號資產損失被查處。
其餘因為各種原因被查處的員工將近四十餘人,除了觸犯大周刑律被扭送官府,其餘人等被處以降級、罰金以及開除票號等處罰。
其中最下麵小小的一行赫然寫著員工劉前,違規操辦業務,給予警告處分。
這是大周票號自創建以來,最為徹底最為廣泛的一次反腐敗鬥爭,彭輝沒有想到,自己放在大周票號的那把火,竟然成了為張皓滌蕩票號員工純潔性的一把“三昧真火”,將藏在其中的魑魅魍魎一燒而盡。
這個消息再次猶如晴空中的悶雷炸響了整個高郵。
高郵中正堂。
張士誠下首的張皓,問道:“這是何意?”
張皓道:“無他,刮骨療毒罷了。”
張士誠繼續問道:“那剛剛穩定下來的民眾信心再次出現動蕩怎麼辦?”
張皓對道:“民眾信心不足,在於雙方的信息不公開。民眾對他們所存放票號不了解,自然也就談不上信任?民眾信任,隻是因為有了大周這個金字招牌罷了。”
張士誠欣慰地看向張皓,也算你看得透徹,沒有把大周票號的成功當做自己一個人的功勞,要不是身後大周官府給你兜底,就憑你們想要贏得民眾的信任,至少也要個十年八年的時間。
張士誠說道:“如果不用大周的金字招牌,你怎麼辦?”
張皓笑道:“那就隻能再造一個金字招牌。”
張士誠失笑道:“這可不是行軍打仗,把刀架在百姓的脖子上逼他們信任票號,須知強扭的瓜可不甜。”
張皓揚聲道:“所以我們打破常規,要做百姓自己的票號。從今以後,每個季度我們票號都有專門的審計隊伍審計各個分號的賬務,彙總公示?”
張士誠驚詫道:“公示?向誰公示?”
張皓接道:“當然是向全城百姓公示,就和我們之前發布的公告一樣,以後的財務報告同樣會發布在大周票號總行的公示欄中,供百姓查閱。”
張士誠一時沒有想明白張皓的用意,這樣做無疑是將自己的權力鎖在了籠子裏麵,那他所圖的到底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