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棋子都沒少?”
宋唐腦袋裏一空,實在是想象不出來雙方在棋盤上交鋒這麼多次卻一個棋子都沒少,這該是怎樣的局麵,怎樣的下法。
“是啊,一個棋子都沒少。”
蘇森搖了搖頭,“他們之間的交鋒博弈進行了太多,一開始我還能跟得上他們兩個之間的對局,但現在就不成了。局勢變化那麼快,那麼多,想要把棋盤上的局勢變化一直掌握著,實在是難。”
“跟著他們的節奏跟到現在,我已經盡力了,也就不再操這個心了。”
看看一旁的宋唐似乎有些憂心忡忡的模樣,蘇森笑了笑,壓低了聲音:“別以為我會受打擊,不至於的。我撐到這撐不下去了,這是不假,但是其他人也撐不下去了,甚至比我更早就撐不下去了。”
稍稍向宋唐示意了一下大廳另一端的那二十餘棋社成員,蘇森不怎麼厚道的低聲笑著:“這麼一比較起來,我比他們強的多了,又有什麼不滿意的?”
宋唐仔細的端詳了蘇森一陣,從他臉上真沒看出來什麼失落和消沉,也就稍稍放心了,嘿嘿一笑:“是這個道理。”
場上的交鋒還在繼續,就在宋唐和蘇森閑聊的片刻之間,雙反又是數次交手。
旁人已經跟不上兩人的對局,更無法看清這一子未少的詭異棋局到底是在雙方怎樣的出奇心思下構建出來的。但是場上的雙方都把局勢把握的十分清楚,對眼下這明明爭鬥不斷卻一子不少,如同對峙僵局的棋局看的十分明白。
在稍稍的沉默之後,許文遠說出了自己的棋步。
聽著許文遠說出的步數,周毅微微抬眼看了看他,也不言語。
在心裏,周毅暗暗的搖了搖頭,有些感慨:“還真是一根筋啊……非得這麼玩兒到最後了?”
在那一次雙方互相挖坑設伏的交手之後,許文遠的棋路忽然一變,雖然仍然在求進求勝,但落子的時候卻沒有正麵針對周毅的棋子,而是以一種柔且極韌的姿態,將己方的棋子不斷推進。
說的玄乎一點,這就是以大勢壓人,要以整體的棋勢壓迫周毅的棋子,封鎖周毅的活動空間。最好是能不殺周毅一子,而逼得周毅無棋可走。
如果許文遠真的這麼幹成了,那他這一局棋就實在是贏的漂亮了。
一番激烈的拚殺之後,把對手的棋子徹底掃蕩幹淨,獨留一個將帥,而後將對手輕鬆將死,這是贏的幹脆利落。如果能在做到這些的同時,自身還不損一子,那就是贏得漂亮完美,以碾壓的姿態擊敗了對手。
但和水平大致相當的對手下棋,能下出這樣碾壓姿態的棋局的可能實在太小。
退一步說,即便許文遠真的這麼在和周毅對弈的時候下出了這樣的碾壓棋局,落盡了周毅的臉麵。但和周毅一對二十一還遊刃有餘,最終擊敗所有對手的戰果相比起來,雖然相差無幾甚至略勝一籌,但終究是差了那麼一點意思,才能把周毅的戰果、周毅的風頭徹底蓋過。
如果能不損一子,不殺一子,用己方棋子的大勢將對手的逼的無棋可走,那就是值得令人稱道的奇局妙局了。
要想做到這一點,不僅得能掌握己方的棋子大勢,還要有極深的算棋水平,算透對方的步數,然後加以操縱、利用,讓對方的落子步數遵從自己的心思。
說的玄點,這就是讀懂對手的心思,然後在棋盤上操縱對手的落子,同時操縱對手的心思。真能做到這一步,不僅意味著棋力上的大勝,更是對對手的全方麵碾壓。
周毅看得明白許文遠的棋路,也能琢磨出許文遠的心思,知道他是想要以這樣的大勝姿態把這一局棋贏下來。他不單要贏,還要贏的漂亮完美,要足以讓人津津樂道,嘖嘖稱奇。
許文遠有這樣的心思,周毅也樂意陪他這麼玩玩。
周毅雖然看得懂許文遠的棋路,也看得懂在這棋路之後的心思,但他還真是第一次遇到抱著這樣目的而下棋的對手,頗覺新鮮。以“不殺一子,不損一子,破壞對手的棋勢”這種前提下棋,於周毅而言也是一個新鮮的挑戰,周毅也想這麼試著玩玩。
正因為懷著這樣的心思,周毅才和許文遠在棋盤上展開了一番來往糾纏。雙方不再注重哪一枚棋子,而是放眼整體棋勢,做一番旁人所不能明白其中深意的較量。
頻頻交手,許文遠的棋勢不斷被周毅拆解、破壞,但他韌性十足,幾步棋之內又能將周毅破壞的棋勢重新整理起來,甚至還有閑暇去反手破壞周毅的棋勢。
這種糾纏拉扯的對局,周毅倒是不介意一直玩兒下去,畢竟頗為新鮮,周毅也能從中得到一些趣味。不過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推移,周毅倒是有些不大耐得住性子繼續這樣的對局了。
周毅在工地上忙活了大半個上午,消耗不少,剛才就餓了。到了這會,餓度拔升,實在是有點餓的發慌的感覺。
要是沒別的事兒,周毅也不介意跟許文遠繼續這麼對局。照著眼下這個局勢,周毅再跟許文遠磨倆小時棋坨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