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玄羽公寓的客房裏住了一夜,周毅睡的倒是踏實。
他這人就這麼個好處,到哪兒都不認床,躺下就能睡著。
覺睡的雖然踏實,但這一覺睡醒,周毅卻覺得渾身上下的骨頭都有點不大實在——這客房的床實在是太軟了,睡上一夜,總覺得渾身上下的骨頭都斷了聯係似的,有種莫名其妙的難受。
活動著肩膀出了客房,走到客廳,就看張玄羽穿著一身寬鬆的居家服,麵對著一個畫架。她一手捧著顏料盤,一手拿著畫筆,不斷的往畫布上塗抹著顏色。
周毅下意識的掃了一下外麵的天色,陰沉沉的,也估算不明白時間,“幾點了?”
“九點鍾吧。”
張玄羽雙眼盯著畫布,十分的認真,“餐桌上有早點,你自便。”
“成。”
周毅答應一聲,轉身鑽進了洗手間洗漱——洗手間裏有預備下的成套的全新毛巾、牙刷之類的日用品,倒是一點都不麻煩。
洗漱完畢,周毅轉到餐桌旁看了看,就看餐桌上放著包子、米粥、小鹹菜一類的簡單早點,都放在外賣盒子裏。
果然又是外賣。
周毅心裏暗暗的念叨了一句。
昨天兩人深談許久,晚飯是直接喊的外賣。
張玄羽的道理也很簡單:這房子是剛住進來,各種東西都沒有準備好,鍋碗瓢盆什麼的都不齊備,就算是想做飯都沒這個條件。她在林城這段時間,吃的都是林城的館子,順帶著算是了解一下林城的地理人情,從沒在住處裏做過飯。
周毅對此倒也不在意:他在“吃”這方麵向來沒什麼追求,能入口能填飽肚子就成。
拿著兩個包子,周毅一邊啃著,一邊湊到了張玄羽的畫架前,大致的掃了一眼。
畫布上是灰蒙蒙的一片,深深淺淺的灰色交織在一起,駁雜之中卻另有一種秩序感。
在這灰暗之中,有幾道橙紅、淡黃的顏色,時隱時現,錯落的分散在一片灰暗裏。
自古書畫不分家。
可惜,周毅對這種“西洋畫”是全無了解,連如何欣賞都不大明白——看某些“抽象派”的“西洋畫”的時候,周毅腦袋裏隻有“這他媽畫的是什麼東西,怎麼理解啊這個……”這種想法。
左看右看,周毅也沒看懂張玄羽畫的是什麼,“這……什麼風格啊這是?”
“算是印象派吧。”張玄羽退後一步,仔細的端詳的幾眼,然後用畫筆調了顏色,繼續在畫布上塗塗抹抹。
“印象派啊……”周毅微微點頭——果然是自己不懂的流派。
“……有所涉獵?”張玄羽一邊畫畫,低聲問周毅。
“沒,全然不懂。”周毅說的很老實,趁機還啃了一口包子:“印象派啊,抽象派啊,野獸派啊,後現代派啊……分不出來哪派是哪派,也不知道畫的到底是啥,更不知道該怎麼欣賞。沒辦法,俗人一個,搞不了這些陽春白雪的調調。”
“跟這個沒關係。”
張玄羽畫著畫,聲音顯得有點飄忽:“對這些東西的欣賞和理解,也是一種需要學習和培養的能力。你要先理解其中的理論,才能夠欣賞其中的美感和意義,和是不是俗人沒有關係。”
“聽起來還挺有難度。”周毅點著頭,“你這畫的……是啥啊?”
“今天的天氣。”張玄羽順手指了指窗外的天空,那裏是一片陰沉,陰雲低壓,“看的出來麼?”
“嗯……”
周毅認真的對比了一下畫和天色,“差不多吧,你這畫的確實陰沉沉的,有點這個陰天的意思哈……”
張玄羽笑了笑,沒說話,繼續為自己的這幅畫作耗費精神。
“今天有什麼安排。”周毅在一旁啃著包子,“我給曹愚魯還有徐癡虎打個電話,安排一下行程。”
“沒什麼安排。”
張玄羽畫著畫,“我準備在家裏畫畫,等會可能會泡杯茶,然後再畫一幅畫……如果你覺得無趣,我們可以手談兩局,也算是打發時間。”
“呃……”周毅一時間沒弄明白,“……你今天沒有任何安排?”
“如果你說是出門的安排的話,沒有。”張玄羽說:“我在林城逛的不少,這地方於我也沒什麼新鮮。我也沒什麼需要出門去辦的事情,待在家裏,用自己的愛好消磨一下時間也很好。”
“……”
周毅看著張玄羽,“你來林城開公司的確不是你的本意,但現在連做個樣子都不做了?這是不是有點不太好啊……”
“我剛剛遇險,盡量減少外出活動,減少再度遇險的可能性而已。”
張玄羽掃了周毅一眼,“這個理由很合適。”
“那這點時間就這麼空耗過去?”周毅啃著包子,皺著眉,“總覺得有點不太合適。”
“怎麼?”張玄羽問。
“忙慣了,陡然之間放鬆下來,可以毫無目標的浪費時間,就實在是不怎麼習慣。”周毅自嘲似的一笑,“我這是窮忙命,賤骨頭,享不得清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