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雖然不在江湖上掛名,但因為種種原因,張玄羽跟“江湖”中的事情牽扯頗深——無論是她那一身拳腳功夫,還是她從張家老爺子那裏得知的江湖掌故,或是和周毅之間的婚約,都將她和“江湖”緊緊的聯係在一起。
對於江湖中的掌故,張玄羽頗為熟稔,很清楚出身縱橫家的縱橫士們是怎樣的一群人。
從先秦到近代、現代,縱橫家也隨著時代的變化而發生了很多變化。但是有一點,是從先秦至今都沒有變過的。
那就是“施展所學”。
所謂的“學”,自然是縱橫一門“縱橫捭闔、操握大勢”的本事。隻要給縱橫士們一個舞台——哪怕是格局偏小的一個舞台——讓縱橫士們發揮自己的所學、所長,他們就一定要將自己的所學施展出來。
哪怕是冒險、行險,但隻要能施展所學,能將自己這一身本事借著一個舞台和機會發揮出來,縱橫士們便會盡力而為。
這大概是因為縱橫士這一門裏,的確有憑借布衣之身而縱橫天下,操握天下大勢於一手的前輩做榜樣吧……每一個合格的縱橫士,都不會介意冒險甚至賭命,以博取一個縱橫天下的機會。
——為了能夠有一個舞台和機會來“盡情的施展所學”,縱橫士們會“盡力的施展所學”,即便這意味著要冒極大的風險。
張老爺子早些年和張玄羽聊天,曾品評江湖內外各門各戶,說起縱橫家時曾有一句笑談,說出身縱橫家的那些縱橫士,一個個都是“隻要有機會站在潮頭弄潮,壓根不惜葬身海底”的人物,甚至連常人所說的“危機”在他們看來都是另一種形式的機遇。
這雖然是張老爺子和張玄羽私下的一句笑談,但這句笑談卻對縱橫士的思維、行事把握的十分精準。
顏青詞顯然是一個地道的縱橫士。
眼見著有這樣一個機會,可以抓住懸賞周毅的幕後人的一絲痕跡,顏青詞哪兒會輕易放過?
林城千裏之外的一間快捷賓館裏,顏青詞放下了手機。
這個看起來其貌不揚,甚至顯得有些破舊的雜牌“快捷賓館”,實則是萬全客棧在這座城市的“客房”之一。整個快捷賓館的所有房間,都是屬於萬全客棧保護的“客房”。
一般的顧客不明就裏,來這裏花上一兩百塊住上一晚,不會覺得有任何出奇之處,或許還會抱怨一下這間賓館的設備有些老化、裝潢有些陳舊、床鋪不夠柔軟之類雜七雜八的事情。
知道根底且有這樣的需求的江湖人物,會花上一筆令普通顧客咂舌的“天文數字”入住這裏,換來的則是萬全客棧已經趨近於標準化的服務和保護——隻要這個顧客人在“客房”裏,江湖道上的人就不能在這裏找他的麻煩。
如果沒有這樣的需求的話,知道這裏根底的江湖人同樣也可以花一兩百塊來入住,做一個普通的顧客。不過在那個時候,這個入住的江湖人就隻是住在“快捷賓館”裏,不屬於萬全客棧的住客——花多少錢就享受多少錢的服務。
顏青詞等人住在這裏,是以萬全客棧顧客的身份入住的,花費不菲。不過對於顏青詞而言,這種金錢上的消耗他從不在意,沒什麼所謂。
拿著手機,顏青詞走出房間,按照三長一短的頻率敲響了對麵客房的房門。
刀疤臉拉開房門,向顏青詞點點頭,將顏青詞迎進了房間。
客房內,和刀疤臉一起過來的三個年輕人正收拾著隨身的家夥事兒——都是些不帶響的冷兵器,長短不一,件件可靠好用。
看顏青詞進來,三人對顏青詞點點頭就算是打了招呼,也不多說什麼。
顏青詞看了一圈,問道:“收拾好了麼?”
“差不多了麼。”刀疤臉笑著,“來得急麼,沒法把趁手的家夥都帶上,不過在這邊買的家夥事兒也都夠用,沒啥說的麼。”
說著,刀疤臉有些惋惜的歎了口氣,“要說還是不熟悉這邊的路子麼,弄不到帶響兒的,不然一人揣一把,心裏不就有底多了麼。”
“也是沒辦法的事。”顏青詞點點頭,也不多說。
“嗯……”
刀疤臉看了看顏青詞的麵色,沒從他那一張臉上看出什麼動靜來,索性直問了:“曹爺是……咋講的?”
“曹先生什麼都沒說。”顏青詞看了刀疤臉一眼,“我是給周先生打的電話。”
“周爺……”
刀疤臉臉上的刀疤抖動了一下,整個人顯得有些畏縮,“……那周爺是咋說的麼?”
相比人稱“小孟德”的曹愚魯,刀疤臉對自己沒怎麼打過交道的那位“周爺”更為敬畏。
想想就明白了:“小孟德”這個名字對於道上的很多人而言,那就是一座他們根本跨不過去、隻能仰望的大山。更讓人絕望的是,這個“小孟德”還正年輕,日後還有極大的上升空間,這讓其他人的追趕都顯得蒼白而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