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仁甲說出這話之後,就看張權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似乎徹底放心了似的。
“陸先生啊……”
張權背靠著沙發,比剛才顯得隨意了很多,“說實話,你這樣說,我才徹底的放下了心。如果你沒有提及這個的話,要麼你是對我有所隱瞞,要麼,你就是智商不夠,意識不到這一點。”
看看陸仁甲,張權略帶歉意的笑了笑,“我這個人說話比較直接,你別介意。”
陸仁甲點點頭,“沒關係的。”
張權笑了笑,回答了陸仁甲的問題:“周毅雖然恨我,但是還沒恨到非要親手殺我的這個地步。再者來說,現在可是法治社會,他千裏迢迢跑到張家來親手殺我?這種事情一旦走漏了風聲,他也不好辦吧?”
張權覺得,自己終於又重新開始掌握局麵了。
雖然眼下離著真正的“掌握局麵”還差很多,但自己和陸仁甲談話的節奏卻全在自己的把握之中。相比之前被陸仁甲牽著鼻子走、被他掌握一切的局麵,已經是好了太多。、
處處被人主導的不快,終於從張權胸中一點點開始消散了。
“說句可能稍顯自傲的話,我,也勉強能算是一個上位者了。”張權說著,又看看陸仁甲,“陸先生覺得呢?”
“身為張家大少,獨當一麵,手下管著那麼多人那麼多事……”陸仁甲點點頭,“……一點也不勉強,的確就是上位者。”
張權又說:“周毅現在雖然還不是墨家钜子,但他的這個身份,會讓他以上位者的眼光看待自己,陸先生覺得呢?”
“的確如此。”陸仁甲點頭。
“我和周毅,都可以算是上位者。同為上位者,有些事情是可以互相理解的。例如我,身為一個上位者,我是絕對不會把自己的手給弄髒的。”
說起這個,張權看了看自己的手,多少有些得色:“身為上位者,如果要做什麼上不得台麵的事情,那也有的是人幫自己去做,不用親力親為,更不用弄髒自己的手。無論事情有多惡劣,有多髒,有多上不得台麵,即便事發,事情也不會跟我自己扯上關係。讓別人去做會髒了手的事情,是為效率著想,同時也是一種自我保護。”
“周毅既然以上位者的角度看待他自己,他就絕對不會做這種風險和收益完全不相等的事情。就算是他想做,也會有很多人勸阻他,不會真的讓他去做這種事情。”
指了指自己,張權笑了起來,“所以,且不說周毅有沒有恨我到那種地步,即便他真的有那麼恨我,考慮到現實情況他也不會親手殺了我。”
“他最有可能做的事情,就是假手旁人,讓其他人替他殺了我……”
張權將視線落在陸仁甲臉上,“……例如你,陸先生。”
“畢竟是獨當一麵的張家大少……”
陸仁甲點點頭,正視張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了,張大少,不妨說說你到底想說什麼吧。”
“我想問一些事情。”張權十指交疊,臉上帶著笑,看著陸仁甲,“周毅讓你過來,到底是讓你來做什麼的?”
陸仁甲沉默了一陣,似乎猶豫著是不是該說出實情。
張權也不催促,靜靜的等著。
過了好一陣子,陸仁甲終於開口:“殺你。”
“……”
張權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追問道:“有人來滅口我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有人來殺我,周毅看著我死就可以了,為什麼還要派你來殺我?”
“他要我在殺你之前,從你這裏拿到足夠多的消息,例如你到底和墨家內的哪一方聯絡,能不能再和對方取得聯絡之類……”陸仁甲看看張權,“……他想用你引出滅你口的那些人,也想對他們多一些了解,好為他和那些人交手的時候提供更多的優勢。”
“原來是這樣……”
張權略略抬頭,腦袋飛快運轉,消化著陸仁甲提供的信息的同時繼續發問:“那你為什麼要保我的命?周毅是預備役的墨家钜子,你又是墨家人,跟他的合作應該對你有好處吧?現在你對他陽奉陰違,事情又能瞞多久?撕破你和周毅之間的合作,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我厭倦這些東西了。”
陸仁甲歎了口氣,看著張權,“所謂的江湖也好,墨家也罷……這些事情我都厭倦了,實在是沒什麼意思,我想從這些事情裏抽身離開了。”
“張家家大業大,是一棵大樹。背靠著這棵大樹,可比在江湖上飄蕩好多了。”
陸仁甲看著張權,“保著你,我才有靠上張家這棵大樹的機會。”
張權坐直了身體,饒有興趣的看著陸仁甲,“陸先生想投靠我?”
“我是想從江湖裏脫身,想從墨家那堆爛事裏拔出身來。”
陸仁甲看著張權,“說是投靠你的話,未必精準,畢竟現在張家內管事的並不是你,而是你的父親。但是,如果我救了他的獨子,我想他應該會給我一個能讓我滿意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