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公寓之後,周毅悶不作聲的去了陽台,坐在陽台椅上悶聲抽煙,眉頭緊縮,也不去說下廚燒菜這回事了。
張玄羽想了想,倒了杯茶,走到陽台上,將茶放在了周毅手邊。
是周毅素來喜歡的“高末”。
遞了茶,張玄羽在一旁坐下,也不說話,隻是靜靜的陪周毅坐著。
曹愚魯看看買回來的菜蔬魚肉,想了想,洗手進了廚房,整備菜肴。徐癡虎左看右看,一時間無事可做,又不能幹坐著,索性也就溜進了廚房。
曹愚魯看了他一眼,“把蒜剝了。”
徐癡虎點點頭,蹲在一邊剝蒜,小心的低聲念叨著:“我看魁爺,好像是有點……不太對勁啊?”
“嗯。”曹愚魯忙活著,“……心情不太好,有點沉鬱吧。”
“呃……”徐癡虎猶豫了一下,又問:“……是因為宋濤?”
在徐癡虎看來,周毅聽聞了宋濤的死訊之後,整個人的情緒就開始有點不大對勁了。非要說因為什麼的話,徐癡虎覺得也就是因為這個了。
但徐癡虎琢磨著,這也實在是有點說不通:宋濤不過是上門推銷保險而已,跟周毅可是談不上有任何的交情。周毅因為宋濤的死而有些感傷倒是可以理解,但心情差到了這個地步……這不至於吧?
“對,就是因為他。”曹愚魯點頭。
“這……”
徐癡虎知道曹愚魯對周毅的了解不是別人能比的,既然曹愚魯這麼說,那就肯定不會錯。
但這樣一來,徐癡虎就更不理解了:還真是因為這個?這……說不通啊。
“想不明白,是吧?那我問問你。”曹愚魯“哆哆哆”的切著菜,低聲問徐癡虎,“你覺得周毅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這算是把徐癡虎給問住了。他猶豫了好一陣,不知道該如何作答:“……我這也說不準啊……”
“那就簡單點說。”曹愚魯說:“你覺得周毅是個軟弱的人麼?”
“這肯定不是。”
徐癡虎搖了搖頭,“魁爺的膽色,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說這話的時候,徐癡虎想起了在江城裏發生的事情。
在周毅解決掉那些毒販的那一晚,徐癡虎用一杆槍挨個點名,狙殺了和周毅同桌吃飯的那些毒販。
說那是“屍山血海”或許有些誇張,但那也是滿地的鮮血和死屍,會給目睹這一切的人造成極大的衝擊。
而親曆了這一切、策劃了這一切的周毅,在之後並沒有表現出多少不適。
這種心理素質,可以說是強韌的令人發指了。
有關周毅,別的事情徐癡虎或許無法確認,無法肯定,但卻清楚的知道,周毅絕對不是一個軟弱膽小的人——如果周毅是那樣的人,他肯定走不到今天。
“既然你知道他的膽色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不是個軟弱的人,那你就該清楚,他並不是因為宋濤的死而感傷,也不是婦人之仁、悲春傷秋那一套無聊玩意兒。”
曹愚魯稍稍停頓,轉頭看了看徐癡虎,“是不平。”
“……”徐癡虎從曹愚魯的話裏隱約明白了些事情,卻還不夠清晰。
“那個宋濤就是個賣保險的,江湖也好,墨家也罷,他跟這些都沒有任何關係,心裏所想的無非是自己的工作和家庭,是個和千千萬萬普通人沒什麼區別的普通人而已。”
曹愚魯繼續切菜,“你看過周毅是怎麼對待敵人的。他覺得一定要殺的人,就肯定不會把那個人放過。就算臉上是笑著的,但到了該動手殺人的時候,他可從來沒手軟過。”
徐癡虎想起了江城裏的一件件事情,點了點頭。
“但對待不是敵人的人的時候,毅子這個人呐……有一顆悲憫寬濟的慈心。”
“心裏揣著這顆悲憫寬濟的慈心,看到了不平事的時候,心裏就會因為別人的境遇而不平。”
切好了菜,曹愚魯洗了洗手,開火、坐鍋、放油。
“我知道毅子是怎麼想的。在他看來,本來是個普通人的宋濤,是不該被扯到這種事情裏來的。即便是運氣不好被人扯到了這件事情裏來,也沒有妨誰害誰,不該落得這麼個下場。”
“如果宋濤是江湖人,是墨家人,毅子得知了他的死訊之後大概會大笑三聲,說一聲死的好。畢竟麼,一入江湖,各安天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事情,就也該知道自己有可能會承受怎樣的結果。這種人在毅子看來,是死得其所。”
“但宋濤不是。”
“宋濤是個和江湖沒有關係的普通人。”
“在這件事情裏,宋濤可稱為‘無辜’”
“無辜者因為江湖紛爭而死,在毅子看來,這就是不平事。看著這種不平事,毅子自然會為他鳴不平,心裏自然會有難平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