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周毅在盛滿了煙頭的煙灰缸裏又摁滅了一支煙，抬頭看看坐在自己對麵的李青，“你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麼？”
李青沒有辜負周毅摁滅的那些煙頭，說了很多事情。
周毅不說信也不說不信，照單全收，偶爾會提幾個問題。
“……沒有了。”李青仔細的想了想，“關於眼下這件事情，我沒什麼可說的了。如果您想知道其他的，盡管問，我來回答。”
“這就夠了，我暫時沒什麼別的可問。”
周毅看看李青，“時間也不早了……不如你先休息一下？”
“……”李青眨了眨眼，“您是說……把我打昏？”
“啊……”周毅撓了撓頭，“一定意義上，這也算是深層次的睡眠……吧？”
“……”
李青看了看一旁的曹愚魯，“下手輕點，謝……”
沒等他說完，曹愚魯一掌切在他脖子上。
李青一頭栽倒在桌子上，倒的幹淨利落，撞出了不小的動靜。
“嘶……”
看著栽倒在桌子上的李青，周毅下意識的揉了揉頭，“……這一下肯定很疼。”
看看一旁的曹愚魯和徐癡虎，周毅稍稍示意，和兩人起身離開了房間。
“估計他是吐不出什麼來了。”
走廊上，曹愚魯低聲對周毅說：“不過我可以試試，看看能不能從他嘴裏再摳出點什麼東西來。”
“大概沒用。”
周毅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李青不是個蠢人啊……他既然用了現在這套說辭，那他就肯定不會再改變自己的說法了。如果他因為某些事情改變了自己的一部分說法，那就很容易讓別人認為他這套說法並不是真的、隻要再稍微施加一些壓力就能讓他徹底說出真話……這種事情他是不會做的，那是自討苦吃。”
雖然李青是個很難以常理揣度的人，但周毅相信，他還不至於非得給自己找點本可以避免的皮肉之苦。
“那現在怎麼辦？”曹愚魯問周毅。
“嗯……”周毅揉著太陽穴，沒說話。
他也有點犯難。
今晚的行動是他和金石開一起商定的，由金石開出麵調用法家和第七局兩方麵的力量。
這件事情的成果也早就劃分完畢：法家和第七局是執行這個計劃的主力，理當獲得大多數的成果——常浩這幫跨海會的人都歸第七局所有，李青這些墨家人則歸法家所有，他們可以從這些人身上問出很多有用的消息。
至於周毅，則能得到李青。
他可以拷問李青，逼問李青，從李青身上得到他想要的消息。在這之後，他就要將李青轉交給法家的人，由法家的人來處理接下來的事情——無論是從李青身上繼續榨取情報，還是將李青入罪、送進牢房或者送往刑場，都看法家如何選擇。
法家那邊的意思是由金石開代為傳達的，金石開對此的評價相當直白：“這件事情上法家肯定是要出力的，給他們幾個墨家人也算是個合適的報酬。他們呢，肯定是想要一個活生生的李青，好從李青嘴裏問出他們想要的信息。”
“不過，這個動作本身還有別的含義。”說起這個的時候，金石開絲毫沒有和法家由著千絲萬縷聯係的自覺，把法家的意圖抖落的清清楚楚：“你是墨家钜子的親傳門人，墨家钜子指定的接班人，現在的‘少钜子’，以後很有可能還是墨家钜子。你，把墨家的一個人交給法家來處理、論罪……你覺得你的這個行為會被法家如何宣傳，又會在江湖上被如何看待？”
“墨家少钜子清理門戶的時候，都要假手法家……”
金石開說這個的時候，笑的意味深長，“……不管法家會不會宣傳這件事情，但隻要這件事情的風聲泄露出去了，別人就會這麼想。”
周毅當時頗覺意外，“我還以為你跟法家是一夥兒的。”
金石開這話可是有挑弄之嫌。
“我現在可是墨家門徒，少钜子你的門人，怎麼能跟法家的人是一夥兒的？”金石開“嘿嘿”笑著，“李青在你手裏肯定會死，但如果他落到法家人手裏，他可未必會死……王獄這種人在法家裏不算太多，有相當一部分法家人很懂變通，甚至可以說是太懂得變通了，如果他們為了從李青身上挖掘出更多的消息，那他們還真有可能給李青一條生路。”
“這是我站在朋友的角度給你的一個建議，你自己決定吧。”
這些話是金石開在行動之前跟周毅說的。
現在，在和李青深談一番之後，周毅頗覺頭痛。
從心底講，周毅更傾向於把李青交給法家處理：法家在這件事情裏出了力氣，肯定也要得到回報。李青手下的那些大貓小貓肯定不能滿足法家的胃口，再加上一個李青才算是分量足夠。
倒不是周毅怕法家因此而對自己施壓，隻是大家在台麵下合作辦事，總得各有得利才能長久的合作下去。這次讓法家的人平白辛苦了一場卻毫無所獲，以後還有多大的可能說動法家的人為自己做幫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