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天這是怎麼了?
“今天可以不去,明天呢,後天呢,你準備一直這樣忍著冷婆子嗎?”賀明玫問,語氣裏不覺帶上一絲強硬。
“那,那,小姐覺得應該怎麼辦?奴婢聽小姐的。”司水閃著水汪汪的眼睛,低低地問,心裏話裏都極為惴惴。
一邊司茶手上也不由頓了頓,心裏不由一陣小雀躍,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賀明玫。小姐這意思,是要爭一爭了麼?早就該立立威出一口氣了,怎麼說小姐也是府裏的主子,那些人也欺人太過太甚了些。小姐要忍,她們也隻好忍著。但小姐若要鬧一鬧,她司茶一定不往小姐身後縮。
賀明玫卻心裏有些好笑,司水是她身邊最大的丫頭,但說“奴婢聽小姐的”說的最多的也是她,十四歲的大姑娘,聽她一個幾歲小姑娘的話完全沒有心理障礙的麼?
“本來我想著,你年紀還小,冷婆子再放肆,不過言語上得些便宜罷了,我總能留你到十八歲。還四年呢,總會有別的法子。”
司水連連點頭:“奴婢知道,奴婢都聽小姐的,奴婢一直躲著冷婆子不理她的叫囂……就是想到是因為奴婢委屈了小姐,奴婢心裏難受。”眼睛一眨巴,眼圈兒便又紅了起來。
廚房那毛大娘是冷婆子的親家,因為司水,那毛大娘總把七小姐的飯食排在最後。雖然七小姐是府裏最小的主子,說起來這麼排也有她的道理。但六小姐是府裏第二小的主子,就住一個院裏,卻常常六小姐那邊都已經開完飯去送食盒了,她們小姐的飯食還沒有送來。多少次送到的飯食都是冷掉的,還得再在炭火上熱了才能吃。
現在炭也沒了,天又這麼冷,恐怕以後隻能讓飯菜先放熱水裏煨一煨才讓小姐吃了。
也是因為這個,早上她才一聲不敢吭,怕連爐子上的婆子也得罪了,以後熱水也時有時無的供不上就糟了。
想著,淚珠兒就掛上了眼睫。
賀明玫聽著司水一口一個“奴婢”地叫著,看著她不由笑了笑,這丫頭,太有做奴才的自覺了。
“那冷婆子既然放出了話來,隻怕最近就會有別的動作,萬一太太真的同意了,隻怕到時不好轉圜。”賀明玫道,聲音清朗,“所以,丫頭們,不如,咱們先下手為強,把那冷婆子收拾了吧。”她眼睛掃著二個丫頭,商量的話語,卻是當家作主讓人聽從的口氣。
“怎麼收拾?”二個丫頭異口同聲。雖然一個怯怯,一個興奮。
“等下司茶隨我去給太太老太太請安,司水稍後便帶著蔡媽媽和範媽媽在致莊院門口等著,看到冷婆子,直接上去兩嘴巴。然後隻管大聲喝問她:‘克扣小姐公中份例,陷太太於不義,可是奴才做大了,欺到主子頭上了?’就說是我的話。我就不信她挨了你的抽,還有臉讓你做她家兒媳婦兒。”賀明玫不疾不徐道。
兩嘴巴?還讓她去打?司水聽得呆住。
連司茶也有些呆愣。她委實沒想到小姐不動則已,一動便如此火爆。
府裏誰不知道,小姐自從掉到冰水裏被撈上來後,雖然撿回一條命,但從此體弱畏寒,更該做好保暖才是,這時候供應不上份例內的炭火,說輕了是那冷婆子當差失職,昏饋不察,說重了就是欺負他們萱香院七小姐是府裏不得臉的,跑不過一個奴大欺主,再往狠了說說,這和謀害主子也離的不遠了呢。隨便哪樣鬧將出來,縱使最後她們得了大太太的罰,那冷婆子總也落不了好去。
作為七小姐身邊大丫環,很該她和司水出頭為小姐爭一口氣的。要依著她,昨天眼看著炭隻有最後幾塊兒了,就想去跟冷婆子撕破臉理論一番,總好過這樣不聲不響地被人白白欺負。
可是司水卻淚汪汪地求小姐,說無論如何忍了這一回,那冷婆子,確實不好惹。而偏偏小姐,明明臉上已顯不虞,皺眉半晌不語,她還以為小姐也會生氣呢,誰知小姐最後卻還是息事寧人地道:“算了,一天沒有炭也不會凍死。先這樣吧。”於是她也不好再堅持,她們屋便在這最冷的清晨熄了火。
司茶昨兒還歎惜,小姐雖說一向心裏通透,可是到底年紀太小了,又病的弱不禁風的,隻怕就這樣要一路忍耐到底了。就是剛才,她還這麼認為來著。沒想到小姐竟說出這樣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