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水這才愣怔過來,罵道:“七小姐說了,你克扣主子,陷太太於不義,奴大欺主,最是該打……小姐讓你以後好生長些記性。”可憐一番大義凜然的話說得完全沒有氣勢,語氣還帶著微微的哆嗦。
蔡媽媽和範媽媽也顧不得這些,一見司水得了手,話也說清楚了,便把冷婆子往旁邊一推,一左一右護在司水旁邊,快步往外走去。
婆子們便都明白過來,互相對看著不吭聲。冷婆子一向對七小姐屋裏一應供應拖欠不辦,大概把人逼急了。隻是她們也沒想到七小姐不聲不響的,竟然敢來正院玩這一手。那蔡媽媽範媽媽一副早有準備的樣子,顯然人家計劃好了,並不怕她冷婆子。
冷婆子忽然挨了兩巴掌讓她有些蒙,但司水的一番話倒讓她清醒過來。看司水說個話都磕巴的樣子,絕不是自己膽肥了來惹她,定是七小姐真有指派。
當下她倒不敢妄動了。
奴仆不聽主子的,那罪名大了去了。她隻是沒想到那七小姐一向阿貓阿狗一樣的存在,連叫聲都不響的,竟然敢指派丫頭打人。
她可是太太跟前奉承的,打她就是給太太沒臉。
她七小姐竟然敢!
隻是這裏是正院,她若真在這兒把人反打回去,隻怕太太臉上也不好看,被老太太怪罪一個治家不嚴隻怕是嘴邊兒的話,這樣一來,沒準太太就怪罪到自己頭上。
唯今之計,隻有示弱,到了太太麵前,自己也有話說:白白挨了打,便是主子,也該有個說法吧。便是小姐再抓住她克扣的事兒不放,打都打過了,院裏這麼多人看著呢,再不依不饒下去,太太隻怕也不會由著她。
她這麼一尋思間,司水三人早走出正院去了。
旁邊坐著喝茶的各位媽媽本都是相熟的,那專管跑腿回話外聯業務的金媽媽便過來拉著冷婆子勸:“冷媽媽來吃杯熱茶暖暖身子吧,等太太回來,自有太太給你作主。”
冷婆子又羞又憤,臉快滴出血來:“小姐年紀小,被人扇風點火的,亂發脾氣也是有的。讓大夥兒見笑了。”
金媽媽笑道:“咱們辦差的,誰沒個出錯的時候,這回僥幸了還不定下回怎樣呢,反正這張老臉還不就是叫主子們打的。”
旁邊的婆子們跟著附和起來。
便有婆子看著司水的背影微微搖頭。這丫頭看著長的挺好,隻怕也是個沒腦子的。七小姐才多大,便是說了讓你打人,你就真打不成?冷婆子豈是個會白吃虧的,這會兒子忍著,回頭定是要找回場子的。
到時候,還不是你司水自己吃虧?沒遇上能耐主子,又偏遇上冷家母子,自己心裏沒個算計,能不被人惦記?
七小姐無論如何也是主子,到底女兒家是嬌客,便是被太太罰一頓,也嚴厲不到哪兒去,但這些身邊服侍的丫頭婆子,隻怕沒那麼容易善了。這些人身契明明在太太這裏,竟敢膽子肥著,對七小姐不管是躥掇還是聽命,這麼下太太麵子,自是少不了一番狠力處置。
別說七小姐年紀小,便是個厲害的又怎樣?沒有了臂膀,她還能拿誰奈何?
熙和堂,賀太太對老太太問了幾句:“老太太昨兒夜裏睡的可好?”“早飯用過了沒有?”“天越發的冷了”之類有的沒的之外,便無話可說,相顧兩無言。
倒是幾個孫子孫女和大姨娘在老太太跟前湊著趣兒說話,逗的老太太樂樂嗬嗬的笑容滿麵。一室的氣氛倒也算融洽。
這時門外一個小丫頭輕輕報道:“老太太,太太,七小姐來了。”
通常,在老太太這裏,賀明玫就是個空氣一樣的存在。跟著太太帶領的大部隊來請安,說了自己該說的吉祥話,便在一旁裝死。老太太一向也不搭理她,隻和平時在她麵前奉承的幾個人說話。
隻是象今天這樣,她一個人請安來遲,這麼突兀地出現的情況也從來沒有發生過。其實賀家,一嫡六庶七個女兒,請安時丫環小姐,一大群的人,估記也沒誰會多在意有沒有多一個少一個,尤其是象她這種舉足輕重到完全可以忽略不記的庶出小姐。
如果她不來,沒有人壞心眼的舉報的話,想來賀老太太連問起她的興趣也沒有。但她偏偏來了,倒特別的惹老太太的眼。老太太聽了丫頭的通傳,當下就把眉頭一皺:“來的這般遲,沒心來請安便不用來了。”說著看了看身邊的孫女們,又掃了賀大太太一眼,若有所指道:“反正我這把老骨頭也活不了幾天,以後你們小孩子們,隻去大太太跟前奉承著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