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見司水進來,就知大概又有一番波折,當下也不多說,是點頭應道:“老太太說的是。”
司水真是,那眼淚跟裝了開關似的,說來就來,真是太給力了。賀明玫很想笑。
賀老太太也是玩彪悍蠻橫作派的,對弱小卻向有些憐惜之心。象司水這樣直接露怯的,賀老太太就先給些印象分。
司茶偷言看賀明玫,賀明玫對她微揚了下巴。她便明白了,隻管照實說就是。當下便走前幾步,把冷婆子看到司水不是罵她衣服穿的鮮豔了,頭飾戴的花俏了,就是罵她走個路也不好好走,腰扭的風吹柳似的做什麼,要麼直接罵她長的狐媚怪眼,看著就不象個正經的,或者罵她目中無人,見了年長的婆子不知道早早陪著笑臉,表現的更殷勤恭敬些,哪象個晚輩見長輩兒的樣子。如此等等,反正什麼都罵的事細細說了一遍。
“奴婢聽說,”司茶最後道,“那冷婆子家的小兒子到了該說親的年紀,在外行走不知怎麼看上了一個丫頭,三番二次地托人去說,那丫頭家隻不肯應。冷婆子又氣又惱,據說,那丫頭長的和司水竟有六七分相像。冷婆子頗覺得沒麵子,才會看見司水就來氣兒。”
司茶語言爽利,把事兒說的明白。又絲毫沒提冷家小子看上司水的事兒。賀明玫暗暗點頭。臉上露出一絲笑來,覺得司茶果然機靈。知道哪些能說哪些不能說。
冷婆子二度被傳,也有些心下忐忑。果然一進門,就被賀明玫指到麵前罵道:“好你個冷婆子,竟然時時欺負司水?你家兒子在外麵看上了姑娘,人家不肯答應,你遷怒我們家司水作什麼?司水和人長的六七分像是她的錯麼?”
聲音還有些稚嫩清脆,冷婆子被罵的一愣。
賀明玫已經轉身對著賀老太太不依道:“老太太,太太,定要處置這冷婆子才是。”
大太太目光微閃。她早就覺得這丫頭看似渾鈍懵懂,實則行事很有章法,剛才更是口齒清晰頭頭是道,隻是沒想到竟是這樣伶俐。心裏不由便升起一團煩悶來,冷著臉色問冷婆子道:“司水說你時常找事罵她,你可知錯?”然後又對司茶道:“把你剛才說的再說一遍給她聽。”
司茶便再說了一遍,事實擺的很清楚明白。
大太太聽著,見司茶和上遍說的大差不差,瑣碎小事兒也沒增加一件減少一件,明白是提前預備下的說辭。這主仆幾個,竟是設計好了有備而來呢。不由心裏冷笑。她想處置丫頭,理由還不是滿大街都是,她甚至不需要理由。今日不過是不想落賀老爺口實才隨手抓個機會借下老太太的手而已。處不處置有什麼關係,來日方長呢。
冷婆子被七小姐一番喝問,愣了一會兒,又聽司茶說了一遍,這會兒也早回過味兒來。知道她們這是也不願意挑破她家小子糾纏司水的事兒,隻避重就輕做表麵文章呢。她自然也不會上趕著招認自家強要人家姑娘的事兒,聽大太太那話音兒,也是讓她認錯的意思。便看了看老太太,掛上一臉惶恐羞愧,跪下身子,軟著脖子認了:“是奴婢該死,奴婢是被我家那小子氣糊塗了,又落了人的奚落,那段時間時時不快,看到司水難免遷怒。是奴婢該死。求太太老太太責罰。”
老太太聽完,見冷婆子態度如此老實,氣就先消了一半了,道:“竟真是你這老婆子惹事兒,正是該罰!”她想了一想,也沒想起來該怎麼罰。一想是兒媳婦手下使喚的,想到兒媳婦兒剛才輕聲細氣的和氣樣子來,她立馬也繼續和氣一把:“太太說該怎麼處罰?”帶著征詢的口氣。
大太太心裏歎口氣,大方的婆婆這時候一定會說“媳婦兒主持中饋,就交給媳婦兒處置吧,我老婆子就不管了。”做大方姿態,給足兒媳婦麵子。然後會來事兒的兒媳婦自然會當麵說著如何如何處置,“母親看這樣妥不妥當。”便是不方便立刻處置的,也會在事後選個時候細細回報於婆母,為什麼這麼處置,是個什麼情形,詳來細去算是一個交待。於是大家一起麵子裏子都有了,和樂融融。
她剛才已經低頭讓步了,相信老太太現在也正是高興的時候,可辦事兒竟還是這麼個樣子,竟當麵要處罰人起來,好象怕她徇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