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蘭野！”
沈天香瞳孔猛縮，緊緊扯著他微微顫動的手腕，迅速道：“我們逃吧！逃出去！從這片密林裏逃出去！”
沈蘭野神色冷靜極了，好似他射中的不過是一頭普通的野豬一般。
他微微低頭，望見了沈天香眼裏的驚魂未定。
還有她的擔心。
擔心什麼，擔心她小命不保，還是……也擔心他？
沈蘭野長弓銀白絲線一側，挑起她下巴，“娘娘這是要跟奴才私奔哪？”
不正經的！
沈天香有些氣惱了：“督主，這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咱們逃吧！逃！”
隻有逃出去，他們才能活命！
“君是君，臣是臣！督主，我知道你手握大權，可……這是皇帝啊！督主！這是皇帝！你、你傷了皇帝！”
沈天香話音未落，就聽到不遠處歐陽貴妃更加驚恐的尖叫聲：“陛下、陛下駕崩了！陛下駕崩了！”
沈天香小臉更加慘白，“督主！來不及了！快跑！”
沈蘭野隨手丟了弓箭，眸色深不見底，唇角卻帶著笑。
他一把摟著沈天香，低聲道：“好，聽娘娘的，這就跑。”
他一夾馬腹，馬兒策馬狂奔！
卻不是朝著森林的深處跑去！
他竟然調轉馬頭，朝著看台奔去了！
“這是出森林的方向！前麵全是皇帝的臣子！是文武百官！你會死的督主！——你會死的！——”
馬兒絲毫不曾停下，沈蘭野的心跳甚至都是平穩的。
沈天香急了：“——沈蘭野！——”
她腦海裏已經開始自動滾動播放沈蘭野是如何被五花大綁，架在刑場上準備被砍頭的了！
她的攻略任務還沒有完成，沈蘭野不能死！
她也不想要他死！
沈蘭野嗬笑，“娘娘可知道，從前進宮時人家喚我沈公公，後來權傾朝野，人家喚我沈大人。”
“沒有幾個人敢像您這樣，膽大妄為，沈蘭野脫口而出。”
“不過……臣喜歡聽。”
“您多叫兩聲。”
沈天香又氣又怒又羞，一時之間分辨不出來自己該是什麼表情。
這個瘋子！
這個瘋子！！！
沈天香的視野忽然明亮起來，他們已然遠離了密林。
而文武百官在座的高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場中央的他們身上！
他們二人一匹馬，手無寸鐵，被數百權貴盯視著。
完了完了完了！
沈天香臉色煞白，她要死了！
他們都要死了！
丞相起身，神色凝重，說話還算是客氣，“……沈大人，陛下呢？”
沈蘭野由著馬兒慢悠悠地在場內踱步，沈天香感覺自己心跳都跟著馬兒背脊的律動一上一下的，砰砰直跳。
沈蘭野冷淡慵懶的聲音在沈天香頭頂響起。
“不知道，可能是死了吧。”
死了吧？
死了吧？
一代天子，被一個閹狗輕飄飄地說死了吧！？
滿場寂靜。
文武百官更是表情呆滯。
丞相最先反應過來，勃然大怒，身子都差點站不穩從高台上跌落：“……大膽閹狗！你敢出言不遜詛咒陛下！等陛下出來了，看怎麼治你的罪！”
其他文武百官也反應過來，頓時議論紛紛，圓弧形的高台上一片嘈雜，堪比集市裏買賣的場景。
吵鬧聲在半弧形高台裏回響。
“這閹狗真的膽大妄為！一定要讓陛下治他的罪！”
“對！不僅是他！東廠數千錦衣衛！整個東廠數萬人！都該死！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他們閹黨就是該死！”
鋪天蓋地的咒罵、討伐聲滾滾而來。
沈天香臉色蒼白，緊緊地握著沈蘭野的手，捏得她自己都骨節發白。
“沈蘭野，你是不是要我和你陪葬？”
沈蘭野對這些咒罵充耳不聞，卻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了沈天香的聲音。
“陪葬？聽著有幾分意思，娘娘想要臣陪葬麼？”
沈天香搖頭：“我、我不想，我怕死……沈蘭野，我其實，還怕疼，也怕冷，怕餓，怕一個人……”
她覺得自己就要死了，眼淚倏倏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