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深。

宋汝舟獨自一人走在巷道中,心底升起一陣肉痛。他今日又去了典當行,把他手裏僅剩的值錢玩意都當了出去。

沒想到他收藏了那麼些好物件,才當得兩千銀子。

還是沈南清以前送給他的東西值錢,比如:文房四寶裏麵的龍香玉墨,朱砂墨等,明明都是些拿錢都買不到的好東西,典當行卻故意壓價,還有那一匣子東珍,就那色澤和大小市麵上絕無僅有,典當行就是趁火打劫的奸商。

太不值當了。

恍惚中,一個麻袋準確穩當地套在了他的頭上。

宋汝舟隻瞧見個模糊的輪廓,掙紮著大聲嘶吼:“你們這些賊子,我是宣平侯府世子,是太子屬官,你們要幹什麼?”

緊接著,一陣拳打腳踢,如雨點般狠狠落下。

“哎喲!”

宋汝舟渾身吃痛,不停地叫囂:“賊子,爾等怎麼敢?我要把你們抓進詔獄,一輩子關在牢裏......”

一拳一腳,不斷落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

罵音漸小,似有哭腔。

麻袋外麵的幾個潑皮壯漢,放聲大笑。

宋汝舟渾身是傷,宛若死狗,癱在地上,一動不動。

“晦氣!真是個孬種!軟骨頭,還哭上了!”

“打的就是你,宣平侯世子,欠債還錢,殺人償命,你自欠隆豐銀樓的銀子什麼時候還?”

“你們宣平侯府就是個空架子,小爺都打聽過,天天靠典當過日子,還想賴賬?也不看看咋隆豐背後是誰。”

“這次就饒了你,下個月,再不還錢,就讓你用身子來還嘞,青樓的小倌賺得可多了!”

汙穢不堪的話語,一句句撞進宋汝舟的心裏。

屈辱和悔恨交織在一起,宋汝舟的心好似滴血般的抽痛。

一雙大手在他周身摸來摸去,立馬從翻出了銀票。

“嘿,這小子,身上還帶了兩千兩!”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圍的聲音消失不見,整個小巷都安靜下來,宋汝舟扯下麻袋,抱頭痛哭。

宋汝舟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的侯府,他沒有去書房,拖著一身髒衣,帶著渾身青紫徑直去了梧桐宛。

香菱看著一臉頹色的宋汝舟,想要把他攔在門外。

宋汝舟憤恨地掃了她一眼,香菱縮了縮脖子,隻得讓他進來。

沈南清正端坐在銅鏡前,準備拆妝。

透過銅鏡,宋汝舟那天青色的袍子上一團團汙漬,格外醒目,她漂亮的眸眼揚起,慢悠悠開口,“世子,何事?”

宋汝舟滿眼的陰沉戾氣,隨手抄起桌上的茶盞,猛地捏碎,手掌死死攥著碎片,直到指縫間冒出淋漓的鮮血。

“沈南清,你我好歹夫妻一場,你這樣對我,你太絕情了!”宋汝舟劈頭蓋臉質問。

沈南清起身,坐到了軟榻上,看著宋汝舟那張憤怒到快要扭曲的臉,暗自好笑。

上輩子,她為了侯府,掏心掏肺,傾其所有,換來了一杯鴆酒,現在他跟她說絕情?

此刻她隻覺得無比的嫌憎和惡心!

沈南清赫然從榻上起身,一步步逼近宋汝舟,“世子,我該如何對你?我的嫁妝被侯府耗盡,你為了一個侍妾,大婚讓我淪為全京城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