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收殘夏,清風襯晚霞。
沈南清的車駕從戲園出來,慢悠悠途經皇城街,遠遠就看到長公主長長的儀仗朝城外駛去。
她沒有注意到的是,戲院對麵的閣樓上,坐著一位黑衣人,正緊緊地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香菱撇了撇嘴,“夫人,這長公主實在太跋扈了,若不是皇家宗親,天天跑到公主府大門來寫大字,長公主還不想受罰呢。她這排場,哪裏是受罰,分明就是去遊山玩水呢。”
這次的玉枕案,朝堂上下,幾乎無人不知,都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長公主卻說是玉枕失竊,暗指工部侍郎吳貞吉偷了她的玉枕。
吳貞吉百口莫辯,最後找了吳府的一個小廝頂罪結案。
可皇家宗親卻難得硬氣了一回,咬死了非要治華陽長公主的罪,一個二個拚了命地要死諫,說華陽丟了所有宗親的臉麵。
甚至還有德高望重的宗親,跑到公主府大門處,天天在青石地板上,寫著一個水墨的‘貞’要送給長公主,這一鬧,長公主顏麵盡失,卻無可奈何。
聖上龍案上擺滿了參長公主的奏本,最後景泰帝實在沒有辦法,被迫降罪華陽,命其去廟裏為先帝祈福一個月。
華陽長公主不得不從。
一場鬧劇,這才平息了下去。
沈南清的馬車滴滴噠噠,終於停在了墨竹軒的門口。
她輕撩車簾,從馬車上下來,迎麵就看見從馬上下來的裴煊之。
裴煊之衣著一襲錦袍,手裏拿著一柄象牙折骨鏤雕扇,他立馬收了扇,神采奕奕朝她走來。
“喲,沈大東家,看你麵若桃紅,氣質如蘭,海運賺翻了吧?若是有什麼賺錢的行當,可別忘了裴某啊。”他像是見到財神似的,臉都快笑爛了,不停地恭維了起來。
沈南清心裏氣結,隻覺得回來得太不是時候,碰上裴煊之,若是讓他知道她暫時住在墨竹軒,他豈不是要誤會她是蕭硯堂的外室!
沈南清略為尷尬,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裴掌櫃過謙了,裴氏商行海運不是做得很好嗎?”
這句簡單的恭維話,像是給他莫名的自信。
裴煊之眼神中閃爍著興奮,壓低了聲音:“我發現這短航線,也能來錢,多謝沈掌櫃給在下指了條明路啊。”
沈南清幹笑一聲,他指的是她讓鄭萬三通派遣海船去東番的事,裴煊之果真是個人精,這麼快就發現了。
裴煊之見她不說話,繼續道:“天色已晚,你也是來尋蕭大人的?不如我們一起?”
沈南清麵色一紅,有些羞赧,推辭道:“誒,不是的,我是覺得那園子的花挺香,特意下馬車聞這花香的。”
裴煊之拱手告辭,剛到門口,門房探頭出來,恭敬地對著沈南清行禮,揚聲道:“夫人,您回來了?”
裴煊之瞥了一眼門房,轉頭又看向沈南清。
那嘴巴大得簡直可以塞下一枚雞蛋!
沈南清身形陡然一斜,一個踉蹌,差點摔倒,這時一雙大手穩穩地托住了她的身子。
回眸一看,對上了蕭硯堂幽深的眼睛。
沈南清嚇了一跳,連嗔帶怒,唇角噙著笑意,“你,你從哪裏冒出來的?”
蕭硯堂這才鬆開手來,溫潤的聲音響起:“遠遠就見你在門口立了很久,怎麼不進去?”
沈南清從他的手臂中,掙脫出來,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如何說起。
裴煊之唰地一聲,展開了扇子,不停地抖動,看著兩人郎情妾意,簡直豔羨旁人!
他忍不住還是咳嗽了幾聲,無奈感歎:我就出去了幾日,咋就變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