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韻走到關著書生主仆倆的院子外,院門外隻有一老頭,坐在木墩上抱著一團布飛針走線。走近一瞧,原來是在縫補衣服上的破洞。
嗯,手藝不錯,針腳細密又整齊,就差繡出一朵花來了。
老頭縫補的很專心,直到眼前衣服上灑下一片陰影,這才抬起頭來。
老頭一看見沈韻,臉上笑出一朵花來,歡快道:“姑娘,您醒了?感覺好些沒?老漢那還有兩隻肥老母雞,待會兒柱子抓了送去,讓容娘子給您燉湯喝啊,補補身子。”
沈韻聽到笑了笑,不語,看了一眼九月。
九月上前笑道:“那謝謝李老伯了,正好我那還有些做衣服剩的布頭,讓柱子哥拿回去給弟弟妹妹做身衣服。”
李老頭臉上的花開得更燦爛了,“好嘞,謝謝姑娘,謝謝九月姑娘。”
沈韻彎身翻了翻木墩上的衣服,發白的冥色短衫後背上有一條約一尺長的破口子,已經縫補好一半的地方細密結實,剩下的一半的碎布條還飄蕩在空中。
沈韻拿起來抖了抖,還有好幾條磨得起毛的縫補針腳像毛毛蟲一樣趴在寬大的短衫後腰、前胸、手臂等部位。
沈韻抬頭打量了一眼跟前瘦削的李老頭,好奇問道“李伯,這衣服是?”
李老頭眯著眼望向沈韻手裏的還未縫補完的短衫,不好意思笑著接過道:“這是大當家的衣服,前幾日大當家下山回來弄破了,咱幫裏也沒個女主人,老漢我閑著沒事就接來瞎補補,總不能讓大當家穿著破洞衣衫下山打劫,讓人笑話我們沙海幫窮呢。”
沈韻瞧著李老頭身上的衣服都比這件要好一些,想起沈韻住的小院和房裏的擺設,穿的衣物,用的脂粉首飾,不能說是最好的,那也是上好的了。
吃的也是頓頓有肉,尤其是這段時間沈韻傷了腦袋,湯藥喝個不停,容姨更是變著法子給沈韻燉補湯藥膳喝。
所以沈韻半點兒都看不出沙海幫有多窮。
院門裏死死扒拉在門上探聽消息的車夫抽了抽嘴角,聽著門外三人從沙海幫上下窮不窮大當家這次下山有沒有搶到大戶,八卦到幫裏的王二柱昨日給住在山下農家的李翠花送了條帕子,引得隔壁劉大花為王二柱爭風吃醋,差點和李翠花打起來。
車夫聽他們在門外旁若無人越聊越嗨,想起這幾日的膽戰心驚,越來越委屈。
本來美滋滋拉個送縣令上任的活,雖然路途遠了點,縣令同行的友人各種要求,挑剔費事了些,但是架不住人家給的多啊,還包食宿呢。
他和大壯都期盼著拉完這一趟,就從車馬行請辭不幹了,這趟賺的銀兩估摸著回鄉置地後,還能再找媒人說個媳婦,省吃儉用些,以後日子也過不差。
車馬行車夫拉客過的都是擔驚受怕的日子,車夫們要風吹日曬的趕路,路上的一場風寒,或是水土不服就有可能要了他們的命,更別提遇上無惡不作、殺人不眨眼的土匪了。
運氣好些的車夫可能被搶馬車財物,或是擄上山被迫當起土匪,有家不能歸。運氣壞些,那就是一命嗚呼,屍橫山野了。
他和大壯的運氣就糟糕透了,一直以來行程順暢無比,一路風也好,光也好,既沒雷,也沒雨,一群人樂樂嗬嗬趕著路。眼瞧著過了幽州,再跑三天就到平州遷平縣了。
誰知道,自打出了幽州,就不斷的出岔子。
先是他們從客棧補給的幹糧被下了巴豆,聞縣令那饞嘴的朋友傅公子因為起晚了,沒來得及用早飯,摸出買來路上對付的肉包子狂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