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下葬(1 / 1)

是夜,燈光吸引著飛蟲來回環繞,火堆前我和幸福發著呆抽著香煙,幾聲蟲鳴打破了黑夜的寂寥。

“你小姨還是沒消息嗎?”

幸福怔怔地吐出一口煙,搖了搖頭。

“那我問一下我爹媽吧。”

“麻煩你了。”

“什麼話,咱倆誰跟誰。”

幸福終是露出來一絲絲的笑意,但看著屋內擺放著的照片又很快壓抑下來。

我沒有說話,站起身拍了拍幸福的肩膀,一手插兜一手拿出手機撥出電話。

因為送飯的原因我媽也認識他們母子二人,我向她說明了情況,聽到消息的時候也顯得有些吃驚,對我囑托寬慰好幸福後也趕了過來。

這天夜裏雲很少,不需要路燈也被皎潔的明月照得通亮,月光灑在大地上為這小村落平添了一抹濃厚的畫色。

半個小時後我媽風塵仆仆的趕來過來,安慰了幸福幾句又著急忙慌的去找這裏的村長。

幸福媽為人忠厚老實,與幸福爸離婚後依然住在老房子裏,每天都堅持去給村裏的人家做小工,放牛,砍豬草以便換些工錢,偶爾也去拾些廢品,回來還要照顧癱瘓在床的公公婆婆,鄰與鄰之間也都認為幸福媽不該是這樣的結局。但是命運並沒有眷顧這一家人,反而是認準了這一家去實施酷刑。

不多時在村長的帶領下我媽和一眾村民就來到幸福家,眾人心照不宣的幫襯著幸福做些事。

一夜無眠……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伴著嗩呐和鼓聲,送葬的隊伍走在路上。

幸福披麻戴孝走在最前,佝僂著身子,眼裏湧出霧氣,這條路他走過無數次,一切好像都沒變,隻是媽媽不在了。

我跟我老媽走在隊伍最後,這是唯一一次我抽著煙老媽也沒說我。

鄉間的小路空氣很好,即使此時太陽仍未升起也不見霧,陣陣涼風掠過激起一身雞皮疙瘩,遠處人家養的雞打著鳴,昭告即將日出。

約莫一個小時,送葬隊伍走到了火葬場,這是我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從前我一直覺得死亡是件離我很遠的事情。我也曾在兒時的夜晚想象起家人離去,結局是哭得稀裏嘩啦地鑽到爹媽的被窩裏尋求安全感。

此時的幸福心裏一定很不好受。

隨著工作人員將幸福媽遺體火化,將要下葬時,這個往日開朗的孩子再次失聲痛哭,幸福跪在地上猛烈地捶打地麵,眼淚和鼻涕混雜著掉到地上;我從未見過有人哭得這般撕心裂肺,這等場景渲染了在場的每個人,年紀稍大的女人已經轉身擦拭淚水。

……….

一切事宜結束後,在我們離別之時,幸福向在場的大家一一鞠躬,向大家的善意作出感謝,最後來到我和老媽身邊再次鞠躬表達謝意,我看著他分明的笑意和眼眶邊沒來得及擦的眼淚,對著他的肩膀拍了拍,“兄弟,好好生活。”

……….

在所有人走後,幸福媽的墓碑被一個影子所覆蓋,站在墳前的是一個不修邊幅有些邋遢的男人,胡子拉碴眼眶通紅,他伸手撫摸著墓碑口中輕輕呢喃:“秀,這輩子我欠你的,來世當牛做馬還你,我看到幸福了,那小子現在是個成熟的大人了……”

沒有人去打擾這位對著墓碑訴說的人,陽光下,墓碑的影子和男人的影子隱約重合,似在相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