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世事難料,崔穎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平日裏身強力壯的父親,隻是生了一場急病,便撒手人寰。
崔家大亂。
崔伯祥驟然接過了擔子,心力交瘁。崔家家大業大,內裏卻有許多蛀蟲。這些蛀蟲竟想著趁此機會,瓜分財產。
此時正是多事之秋,羽都中竟流言四起。說書的、賣貨的、算命的,到處都有人說,崔家那位侍君,久久生不出皇嗣,怕是要被女帝厭棄了。不知哪來的消息,她們說得有鼻子有眼。
蛀蟲們更是著急了,覺得崔家怕是要完了,宮裏那位也不受寵,不足為懼。最後一絲顧慮都沒了,更是如狼似虎地去爭搶。
然而,一月之後,女帝突然宣布,崔家子早已有孕,隻是身體虛弱,脈象不穩。為確保其順利生產,便沒有過多聲張,隻待瓜熟蒂落再昭告天下。
那是一個健康的女嬰,代表了崔家與皇家最緊密的結合。
女帝為其賜名“初”。
崔家的那些豺狼們都被女帝狠狠整治,削去了官職,斬了一批最瘋狂的,剩下的流放的流放,充官奴的充官奴。而那些忠厚之人,女帝也不吝於重用。
朝堂之上,竟第一次有了欣欣向榮之景。
帝心大悅,借皇女的出生之名義,大擺宴席。
她抱著孩子,坐在主位之上。整場宴席,無人看不出她的喜悅。
如無意外,這個孩子,應當會是這個皇朝的繼任者。
世家的人都在掂量著。
舊朝的亂黨也暗暗多了一個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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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種勢力的博弈之下,皇女有驚無險地長到了五歲。
崔穎雖然一開始不太喜歡這個孩子,但還是承擔起了自己作為崔氏子的責任。
他先前還會懷疑女帝不願意讓他生子,現在倒是不懷疑了。畢竟,兄長也是世家之人,並且陛下讓自己認下了這個孩子便說明她並不在意這些。
他這些年無數次努力,漸漸都放棄了。他的身體,也許是真的沒有緣分。
女帝繁忙,並不能長久地陪伴他。
崔穎經常和小皇女大眼瞪小眼。瞪著瞪著,他也看順眼了。
五歲,該啟蒙了。女帝為她挑選了伴讀,擇了師。每日,小皇女得去專門的小學堂念書。
她會乖乖地跟崔穎招手告別,讓他不要送她太遠。
有的時候崔穎走遠了一些,她還生氣著,訓他不愛惜身體,要是死了怎麼辦。
崔穎無語,不知道在這小鬼頭眼裏自己的身體是有多麼孱弱。
他裝作生氣,讓她以後別回來了。
小鬼頭咧嘴一笑,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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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堂的老師不少,掌教是右仆射——師殷。
小皇女的伴讀就是師殷家族中挑選出的一個女童,兩個人差不多大,女童聰慧異常,有其族叔師殷的風範。
小皇女與她很要好。
常常將自己舍不得吃的東西送給她。
她也投桃報李。把從其他男孩手裏騙來的小玩意一個勁地往小皇女書袋裏塞。
小皇女愣楞地看著,指著其中一個小玉佩問:“這好像是王誦的東西。”
女童毫不在意:“哼哼,我當然知道。他說喜歡我,就送給我了。我喜歡你,所以送給你。哪裏不對了?”
小皇女小臉紅紅,點頭。
兩人在下頭交頭接耳,沒看見師殷走到了跟前。
師殷聽著這童言童語,啞然失笑。但這並不妨礙他把兩個人拎出門去罰站。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回教堂時感覺下頭更吵了。那些小娃娃,一邊吵著,一邊悄悄往門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