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不遠。走水路,不過兩天路程。

崔行正為疫病之事殫精竭慮,看到薛振鷺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崔行突然有些委屈,就像是孩子見到了親近的大人就想要訴苦一般。

薛振鷺停住他想要行禮的手,將他托住,輕聲說:“此行辛苦,崔大人。”

聽到這句話,崔行止不住地哽咽。

崔行不是一般的男兒那麼糯弱,幾乎無人能見他落淚。

薛振鷺見了他的眼淚,有些吃驚。心下對益州疾病之亂倒是有些了然。

她示意青書慈上前,給崔行介紹。

這二人的氛圍卻有些古怪。

讀不懂空氣的薛振鷺有些奇怪,問:“你倆認識?”

“不。”

“不認識。”

“那現在認識了,先修整一番,之後便前往疫區吧。”薛振鷺做出安排。

至於那奇怪的氣氛,薛振鷺不是很在意。

崔行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男人。

那個帶發和尚嗎?

怎麼會是他跟著殿下前來?

青書慈倒是十分坦然地接受他的打量。

他雖然對崔行早有耳聞,卻是第一次見他。

若論形貌,聶潯玉是豔,是能第一時間勾起人驚豔之意的豔。崔行卻是如修竹一般地默,氣質內斂,看上去頗有城府。

青書慈有點沒來由地不喜歡他。

-

青書慈到過疫區,細細觀察了一番這些病人,心中有了了斷。

這些病,的確和他以前見過的圖是一種。

青書慈感慨,所有穿越者的使命難道就是傳播牛痘嗎?

在薛振鷺的大力支持下,醫官們不得不放下了對男子的輕視,照著他說的方法進行治療。

為了給那些心有顧慮的人定心,薛振鷺第一個接種。

不多時,整個益州城的人都知道了皇太子殿下親自嚐試治病之法。她們放下了心中芥蒂,一個一個種上了牛痘。

經過半年的休養生息,來勢洶洶的疫病銷聲匿跡。

半年之期已到。該回家了。

薛振鷺想著京城的人,神情柔軟。

麵前的崔行微微咳嗽一聲,喚回了她的思緒。

“你真的不和我回去嗎?”

“殿下,並非微臣不願。微臣來益州不過一年,這便要離去,不合為官之法。”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敢妄猜殿下之意。”

“哎,那你想要在這裏一輩子不挪窩嗎?”

“……”

“你心裏還顧及著潯玉那件事嗎?”

“是我對不起他。”

“什麼?你就對不起他一個人嗎?本殿下也很受傷你知道的。”

“……是。”

薛振鷺擺擺手,說:“隨你了,這次回去,我和潯玉就要成親了。你要是願意來喝杯喜酒呢,那就盡管來。”

崔行藏在寬大袖子裏的手不住發抖。

他努力張了張嘴,但最後,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若你想要跟我走,那……也盡管來。”薛振鷺留下這句話,回了自己的房間。

崔行站在原地,神情變幻莫測。

-

薛振鷺離開那天,崔行並沒有出現。

她也並不是特別意外。

她拉下了車簾,吩咐小廝出發。

薛振鷺的車駕駛離益州城之時,崔行站在高高的城牆上。他的目光緊緊追隨著華麗的車架,悲涼之意緩緩湧上心頭。

車廂內。

青書慈看著薛振鷺收回的手,他問:“舍不得了?”

“稱不上。”

“那是有點惋惜?”

“也算不上。”

“那是有點……”

青書慈話沒說完,薛振鷺打斷了他。“我比較惋惜地是青公子不答應我的請求。”

青書慈沒想到這火焰燒到自己身上了。他神色不太自然地靠在靠背上。

“所以你為什麼不答應我呢?”薛振鷺逼問。

“哪有你這樣的人?回去便要和人結昏了還在這跟我掰扯的?”

“唔……這是兩件事。我覺得不影響啊。”

“怎麼能不影響呢?難道你要我記著你的承諾去參加你的婚宴,你不覺得自己很混蛋嗎?”

薛振鷺點點頭,覺得他罵得對。

“青書慈,我真的挺喜歡你的。”

“你表白都是批發的嗎?”

薛振鷺木著一張臉。

她想著,男人真難搞定,還是聶潯玉好。

國師的那些屁方法一點用都沒有,她回去就找她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