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的日子極為安逸。
衛雲也不去出海了，每日逗逗小人魚，吃些鄰人送來的海貨。
小人魚的耐旱力越來越強，他能夠出水的時間也逐漸增加。
這天，衛雲躺在窗邊的軟榻上看著誌怪故事，膝蓋曲著。
小人魚百無聊賴地趴在她的肚子上，有時看著書，有時又看著她。
衛雲翻過一頁，看著故事裏對【人魚】的描述。
裏麵說，人魚是一個極為濫情的種族，靠著引誘過往的船客與之繁育後代，一旦有孕便會殺掉船客，回到深海。待到小人魚出生，大人魚又會去尋找獵物。
衛雲揣摩著【濫情】這一描述。
她用指尖輕點小人魚的鼻子，小人魚睜得眼睛圓圓的，與她對視。
她湊過去親他一口。
小人魚卻不滿足，硬生生地擠掉了她的書，湊進她的懷裏，十分鄭重地回敬了她一下。
小人魚親了一口，又一下一下地啄著，在她的眼睛附近留下密密麻麻的吻。
他很喜歡這雙眼睛。黑的純粹，像他母親王冠上的寶石。
他有些著迷地注視著，既看其中他的倒影，又看她眼中泛起的情意。
衛雲伸手，擋住了他的眼睛，有些凶地貼近了他的嘴唇。
小人魚有些愣愣地承受著，被她引著張開了嘴唇。
不同於他全身冰涼的觸感，他隻覺得有什麼溫熱的東西闖了進來。
有些難受但是又好奇地去追尋，難耐的小人魚吐露出微微的喘息。
他覺得自己好像不再是自己。他的一切都向麵前這個人展露。
象征著人魚王族的秘密符文在他的舌尖、眼周、耳後，甚至，更隱秘的地方一一展現。
小人魚聞到了血液的芬芳，但那又好像不是血液。
耳邊是粘膩的水聲。
是什麼？
小人魚努力地思考。
但他本就混亂的思考很快便斷了。
是什麼溢出來了嗎？
小人魚覺得自己的感官被無限放大，他覺得自己快要被烤化了。他的嘴唇中溢出了一些斷裂的音節，這些音節彙在一起，逐漸連貫，最後化成一聲尖銳的鳴聲，而後偃旗息鼓。
小人魚的眼睛似乎無法聚焦，他看著倒掛的天空，卻並沒有將天空收入眼底。
一切都平靜了下來。
衛雲輕輕地，低下頭，不知吻在了何處。
小人魚渾身一顫，一顆晶瑩的淚珠滾落。
窗外正是衛雲曾苦等的暴風雨。
狂風暴雨作響，徹底掩蓋了人魚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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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雲問他，願不願意和她離開。
小人魚有些不解，問她要去哪兒。
衛雲說，她的家在挺遠的地方。
小人魚“哦”了一聲，又問：“那我還可以回家嗎？”
衛雲愣了一下，摸摸他的頭，說：“當然，隻是回家的路會有一點遠。”
小人魚立馬說：“那我想要跟你回去。”
衛雲有些驚訝：“你不再問問？”
小人魚卻有些無所謂：“反正你別想丟下我。”
說是這樣說，小人魚卻是突然沒了蹤影。
衛雲也不著急，慢悠悠地收拾著東西。
等她再見到小人魚時，卻發現小人魚擁有了一雙筆直的雙腿，他那頭銀燦燦的頭發，也變得像她一般烏黑。
衛雲十分震驚，問他做了什麼。
小人魚很直白地告訴她：“我去找了族裏的巫師，用我的頭發換來了一雙腿。我想跟你回家，所以，你不可以丟下我。”
自認為長了些心眼的小人魚說話藏了一半。
小人魚劈開雙腿時，承受了極大的疼痛。並且每走一步路，腳都會像刀割一樣疼。他那頭銀發所象征的皇族血脈，也被巫師一並收走。
小人魚並不想讓她擔心，他並不怕疼痛，他隻想要，一直與她在一起。
他無比憧憬，和她一起。
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
隻要和她一起，他就有無盡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