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為我立一個墓碑。
我期待地想著她會給我刻上什麼字。
是某某之夫,還是冠上她的名姓?
但是。
好吧。
是我想得有些飄飄然了。
她隻是給我刻了一個“時願之墓”。
我有些生氣。
我打算不去找她了。
我飄出了王府,在大街上遊蕩。
我見到了那個告訴我替身之事的男人。
他早就嫁了旁人。
我不禁有些嘲諷。
當初那樣恨我,那樣愛她,最後還不是放棄了?
京城那樣多的美人前仆後繼,有哪個堅持到了最後?
我這樣想著。有些藏不住的驕傲。
那個男人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爹了。
他的體態臃腫了許多。再也看不出半分曾經的少男模樣。
我有些惡意地想,真該讓殿下見見這人這樣的模樣。看看他羞不羞。
我的惡意成真了。
殿下也與同伴來逛了街。
她看到了那個男人。
她還記得他。出於禮節,她與他打了個招呼。
那個男人有些僵硬地與她回禮。
兩人錯身而過。
我看見了那個男人瞬間紅下來的眼睛。
我聽見他的男孩兒問他為什麼眼睛紅紅的,像是要哭的樣子。
另一個看著機靈些的女孩問他方才的那位是誰。
他沒有回答,隻是用帕子拭幹了淚水,搖了搖頭,便又恢複了原先的端莊模樣。
沒有人知道,他曾在這個地方留下了一滴淚水。
除了一個鬼魂。
天下人數不盡數,此時此刻,與他共情的,偏偏隻有我這個仇敵。
他看著殿下仍然風華正茂的樣子,自然想到了自己的過去。
可是殿下風采依舊,他卻是如今的樣子。
他自卑了。
我也常自卑。
所以我懂。
殿下是個極厲害的人物。而我笨手笨腳的,總是做不好事情,羞於讓她見到。
我有次偷偷用她的紙畫畫。
畫得是她。
可惜畫得很醜。
她發現了以後並沒有懲罰我。但是我忘不掉她的神情。
我從此再也沒碰過紙筆。
我懂他的自卑。但我寧願我不能共情。
-
殿下是來議事的。
她極其冷靜地提出了發言之人話裏的漏洞並提出了自己的補救想法。
我看著有些入神。
我還沒見過殿下議事時的認真模樣。
她議事時,從來不讓我在一旁。
她說我會讓她分心。
我姑且將這作為她喜歡我的表現。
現在的我可以在議事桌上爬來爬去,在每個人身後轉來轉去,甚至我可以爬到她的身上,她也一無所覺。
最後,我玩累了,直接躺在了議事桌上。
若是有個道士出現在這裏。怕是會嚇一大跳。
我覺得這個想法有些好笑。越想越笑。最後我在桌上打起滾來。
我想我是在報複她。
報複她從來不讓我來參與議事。
雖然她看不見我,但我有這次撒氣的機會就很開心了。
想著想著,我居然睡了過去。
睡醒時,我有些疑惑。
怎麼感覺,我的身體,不對,我的魂魄越來越重了?
還有,我怎麼也越來越困了?
鬼也會想要睡覺的嗎?
-
我睡意沉沉地回了王府。
她好像還沒回來。
我去管家那裏打聽。
好吧,主要是聽。
管家在跟其它人交代事情。說了很久才說到我想聽的。
她說殿下去了那個人的墳墓上。
但她沒有說清。
“那個人”指得是我嗎?
於是我滿懷欣喜地來到我的墓地一看。空空如也。
哦。我知道了。
“那個人”原來指得不是我。
我神思不屬地飄回去時,管家正巧要出門辦事。
我跟著她。來到了殿下的族地墳墓。
殿下在祭拜著,神態極其虔誠。
我上前去看。
上麵寫著我所期待的“某某之夫”。後麵記載著這個人的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