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姐聽來人說，呂素素找機會就撞柱子死了，一下子就晃了神。
曾幾何時，周姐也誓死要逃出去，也想過尋死，最後卻因為害怕死亡，選擇了屈服。
“死了？”
“不聽話的玩意兒，活該沒命享福。”傅大娘摸了摸她被呂素素咬掉的耳朵，恨得牙癢癢。
“沒命享福嗎？”周姐看著自己因為操勞而幹瘦黝黑的手，喃喃道。
“是啊！真是命賤！老周家的，你以前撞暈了幾天，醒了就想通了，現在好好的，有丈夫，有孩子的，多美滿啊。再攢攢力氣，生個帶把的，就圓滿了！”老婆子站在過來人的角度說道。
傅大娘啐了一口，對周姐說，“晦氣，小天他媳婦兒和老三家的，我先去四叔家一趟，還要給這賤人收拾，真麻煩。”
周姐在地裏幹活時，聽人說呂素素本來撞柱子是沒死的，隻是暈了過去，沒成想，性子是極為剛烈的。醒了以後，用褲腰帶拴在橫梁上，吊死了自己。
說的人討論呂素素的同時，順帶著對周姐指指點點。
她們說了什麼，周姐完全不在乎，整個人如同行屍走肉，麻木地隻管做活計。
太陽快下山了，周姐幹完地裏的活回家，剛進門就聞到一股肉香。
周老婆子對周姐露出笑臉，招呼周姐放下手裏的農具。
“阿南她娘送了半隻雞過來，說謝謝你‘做飯’。”周老婆子笑得合不攏嘴，往嘴裏塞雞肉，“好吃，好吃。”
周天也笑嘻嘻地攬著周姐的肩膀過去坐下，夾了一塊雞肉放到周姐碗裏。
“多吃點，下次繼續，抓住逃跑的女人就有肉吃。”
周姐這時臉上才有了表情，她一臉開心地點頭。
周天的夾菜，還摟著她的肩膀示好，周老婆子給好臉色了，這些都給了周姐一種巨大的滿足感。
周老婆子有點可惜的是，呂素素找到了機會尋死，並且尋死成功了，不然給送來了就不是半隻雞了。
周姐聽著周老婆子說起呂素素的身後事。
同慣例一樣，被卷去後山埋了，日子久了還有肥料的作用。
就是呂素素還沒給傅四叔創造點“價值”，人就死了。
所以四叔對傅南賣呂素素給他的價格有點不滿。
傅大娘則是覺得，昨天抓回呂素素，在呂素素屢教不改以後，就當場賣給傅四叔了，當時就是“折舊”的價格，四叔沒看好，讓人死了，就不能怪別人了。
雙方互相扯了很久。
傅四叔是村裏做“人生意”，村裏的女人大多都是傅四叔買來的，再轉手賣給富人村還有附近村落的，從中賺一些差價。
傅南是傅四叔的侄子，想著好貨都是給傅南的，這才把容貌標致，還讀過一些書的呂素素賣給了傅南。
傅大娘還想以後接著買個漂亮媳婦，這樣才能保證以後生的孩子，男孩俊俏，傳宗接代；女孩漂亮，給別人家當媳婦的彩禮都吃香點。
不會像大妹，二妹，五妹那幾個一樣，介紹去了其他村，就沒拿幾個彩禮錢。但是漂亮的小九就不一樣了，那彩禮錢，給家裏修整了房子不算，給阿南買媳婦還有剩的。
傅大娘和傅四叔最後商定了，說後麵有漂亮的好貨，要盡著阿南先挑，再讓阿南跟著四叔一起幹活掙錢，就這樣將呂素素的買賣錢平了下來。
周婆子對傅大娘得意地說要找漂亮媳婦的樣子，很是不屑，“要漂亮有什麼用，價格高，心氣也高，哪裏像小天媳婦一樣，又乖又聽話的。”
周天附和道，“嗯！聽話的！”
聽了周老婆子的肯定，周姐暗自下定決心，她要更努力地去舉報那些要逃跑的女人。
這不是周姐第一次舉報要逃跑的女人，周姐自己也都記不清舉報過多少人。
周姐知道的就是，每去“做飯”一次、每舉報完一次，周家都會收到些水果魚肉之類的謝禮。
每到這個時候，周天和周婆子就會對周姐好，周姐甚至可以和周天、周老婆子像一家人一樣，上桌一起吃飯。
漸漸的，周姐開始主動幹上“做飯”這件事情，甚至有了村裏公認的“好口碑”。
誰家裏剛買回個媳婦，都會到周家請周姐去誰家裏“做飯”，去和那些“人貨們”交朋友。
先取得她們的信任，再給做思想工作。
這些年裏有很少的一部分女人，是做好了思想工作的，但一大部分是沒有成功的。
至於那些思想工作做不下來的，周姐就會盯著她們，套她們的話，看她們要什麼時候跑，然後將信息舉報給買她回來的那家人。
時間長了，村裏人甚至還封周姐為“婦女主任”。
周天和周老婆子為此自豪，覺得周姐給她們家爭光。
而周姐從周天和周老婆子的肯定態度裏，汲取到了力量，更加賣力，“做飯”做得更好了。
所以說，像呂素素這樣的女孩子，不在少數。
呂素素死後，周姐的生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唯一發生的變化就是周姐在農活間隙，去了好幾次村頭。
那裏，有一個瘋女人住在那裏。
在富人村，發了瘋的女人是如同公交車一樣的存在，誰上都可以。
大部分女人在瘋了以後，是活不了多久的，有的是被性虐待致死的，有的是因為沒人再管她們，給活活餓死的。
隻有這個女人活了下來。
因為她的臉上身上有大麵積燒傷，能活下來已經是僥幸，村裏的人對瘋女人也沒什麼“性”趣。
沒有價值，不可能有人來照顧這樣的一個瘋女人。
她能活下來，很大的原因是周姐在偷偷地給瘋女人送點吃喝。
大部分是偷偷帶點野果子，有時候條件好點了，還能帶上些饅頭。
瘋女人將手上正巴拉著的草，扔在一邊，在地上摩擦了手，也顧不上灰和髒，就抓著食物要吃。
周姐將瘋女人的動作攔了下來，在村頭的井裏，打了點水，給瘋女人洗幹淨了，再將食物遞給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