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溫度一下子就降了下來,風中飄舞的雪花帶來絲絲寒意,小六身邊卷過一陣急促的風,一隻白羽金冠雕直接奔著倒地的野獸而去,一雙利爪,無情撕裂獵物,大快朵頤起來。
小六回身,一個白衣白發的男子雙手橫臥在胸前,正眼含深意、滿目冰冷的看著她。
她終於見到他了,瞬間心頭的酸意化為奪眶而出的眼淚,止不住的流,模糊了視線,就慌亂的擦掉,但就是舍不得移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眼前的人。
兩世相遇,這人出場方式都一模一樣,她真的要哭死了,她也不想哭,她哭成這樣子,相柳一定會懷疑的,但是她就是忍不住,想了、念了幾百年的人出現完好無損的出現在她眼前,身上的白衣幹淨的像被雨水洗刷了三天三夜,一點也沒有她夢裏如血一般的紅。
小六覺得她幾百年沒流的淚,在她再遇見相柳的這一刻,傾巢而出,全都流光了。
相柳因感知到上次的氣息而來,追到此處,氣息卻消失了。又看到了那個又哭又笑的低等神族,他原本想等對麵的人先說話,不曾想,這個人一副傷心到極點的樣子,對著他哭起來沒完了。
相柳壓住心底莫名的煩躁感,嘴角抿成一條直線,眼神也越發冰冷的起來。
小六直覺般的顫了顫,相柳每次這樣就是極其不悅了。
她努力止住哭聲,左邊的手、右邊的袖子雙管齊下,胡亂的擦幹了臉上的淚。
相柳發現,這人不哭了,臉上少了那兩條眼淚做的小河,看著順眼多了,心裏的煩躁也跟著少了幾分。
他剛想問話,白雕卻突然軟倒在地上。
相柳叫了一聲:“毛球?”
小六轉身一看,那雕兒被毒倒了,她“哎呀”一聲,急忙的解釋起來:“我那箭上抹了毒的,毛球吃了那妖獸,中毒了,嗚嗚嗚,我是想毒毛球,不是,不是...我是想毒野獸,不是想毒毛球。”又手忙腳亂的在身上一通翻扯,終於找出了解藥,給毛球喂去。
她說話的聲音還帶著哭腔,解釋起來也是顛三倒四的,但卻還算有邏輯。沒辦法,她怕呀,這可不是上一世對她情根深種,為她做了那許多事的相柳。
一個說不清楚,他直接給她噶了,這一世,她可就白活了。
小六的眼淚是止住了,心頭卻在滴血,她一直就想著怎麼避免上一世的相遇,可是怎麼就,怎麼就,又給毛球毒倒了呢?
毛球吃了解藥,很快就恢複了行動,它想衝著眼前這個人威武的鳴叫一聲,找回點場子,卻一個不防備,它的小腦袋就被抱進了懷裏,還被拍了拍背,順了順毛,就...還怪舒服的。
小六收了哭腔,抱著毛球的腦袋,仍是有點哽咽的說:“毛球,你以後不要亂吃外麵的東西了,再被毒倒怎麼辦?”
小六從兜裏拿出來早就準備好的小肉幹,放在手上,遞到毛球嘴邊,毛球從善如流,一口就叼了過去,嗯,真香,比剛剛那個好吃多了。
相柳看著眼前這莫名和諧的一人一鳥,心裏是說不出來的怪異,他怎麼覺得,‘毛球’這兩個字,眼前這個來曆不明的人喊的比他這個主人還順口呢。
相柳盯著小六,語氣沒有一點點溫度:“我這坐騎一般的毒藥可毒不倒它,你竟然比軒轅宮廷的醫師還要厲害?”
倏地眼神更冷,殺意襲來,“所以,你是誰?”
小六感覺後脊骨寒氣直冒,卻還是鎮定自若的回答:“我雖不是軒轅宮廷的醫師,但是醫術,毒術卻未必比他們差。我是玟小六,前不久剛在清水鎮上開了個醫館,名叫回春堂。”
相柳顯然很不滿意他的回答,仍是麵無表情的盯著小六。
幾個士兵從樹林裏跑出來,先是對著相柳恭敬的行禮,然後候在一旁等待指令。
小六對這個套路可是太熟悉了,急忙身子向後退去,忙擺著手說:“不用捆,我跟你們走。”
相柳視線從小六身上移開,看向更遠處吃肉幹吃的正香的大雕,沒好氣的說道:“毛球,過來!”
隨即帶著人和雕回了義軍的紮營地,就是背著藥筐的那人眼睛睜的有點大,還探著腦袋四處看,不得不讓人懷疑是個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