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打量了他一眼，詢問說，“你家大人呢，你和病人是什麼關係？”
顧憬琛簡短的回答，“家裏沒人了，她是我奶奶”
旁邊身穿護士服的年輕女人聞言也不由的多看他兩眼。
醫生盯了他一瞬，隻是淺淺的歎息了一聲，沉默的沒在說話，低頭著手寫著報告。
薑曉白站在醫院的長廊上，脊背貼在牆壁上，扭頭看著裏麵的靜默的站著的顧憬琛，他垂著眼睫看不清眼裏的情緒，手指無意識的搓著褲子邊縫。
拿到報告，他似有似無的笑了一下，淺淺的翻了翻，又對著醫生說了一句，“麻煩了，謝謝吳主任”，禮貌又謙卑。
轉身出來，薑曉白走近牽住他的手，掌心微涼，又握的更緊了一些。
顧憬琛回過頭來，無聲扯起嘴角。
她看他去派出所銷戶，看著他聯係喪葬館，看著他埋葬了這世間最後的一位親人。
他們最後到了那幾間小屋，裏麵都被近鄰遠房親戚占了大半，已經滿是雜物，老人也隻剩下那間睡覺的屋子可以駐足，顧憬琛走進唯一的房間，一點點光亮落在他身上。
看到角落裏有一張陳舊的兒童書桌，桌上還刻了一個蒼勁有力的“早”字，伸手拂過桌麵，蒙灰的桌麵上就留下了他的指印，應該是曾經父親的課桌，裏麵有幾本父親兒時的課本。
屋子裏隻剩下一些日用品和衣物，這個老人沒有給這位緣淺的孫子遺留下任何念想。
顧憬琛隻帶走了那幾本殘舊不堪的課本，離開屋子的時候，顧憬琛又回頭看了一眼，問薑曉白，“你說她會在那邊見到我父親嗎？”
薑曉白點頭，“會”
“那也算團圓了，希望他們不會再吵架了”
她不信鬼神，但是此刻還是給了肯定的答案，“嗯，你奶奶都道過歉了，雖然我沒有見過你爸爸，但是他一定也是特別好的人，他們在底下會過的很好”
說到最後，她有些哽咽的說不出話，張開雙臂撲進她的懷裏，強忍著眼淚，她不想在這時候表現的那麼脆弱沒用，說，“琛琛，你還有我，以後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也是你的家人，好不好”
最後他說了聲，“好”
夜晚似乎又降溫了。
顧憬琛還是把那件黑色外套留給了她，拉鏈一直拉到他的下巴以上，接近鼻梁處，隻露出一雙眼睛，袖子垂在身側，完全包住了她的手。
薑曉白眨了眨眼，臉被埋進了外套裏，“這樣我怎麼牽你啊，我不冷”。
掙紮著要把袖子撩上來，顧憬琛從袖口伸手進去，握住，抿唇笑了笑，“這樣牽，外麵風大”
他們從門口出去，一點點光亮從他身上暗下去，外麵的風確實很大。在安靜的夜裏，薑曉白問，“我們現在回家嗎？”
顧憬琛扭頭看她，眼裏有些細碎的光，慢慢的點了點頭，“嗯，回家”
夜晚起了淡淡的霧，空氣泛著清涼。
街道兩旁掛著紅燈籠，青石板被霧氣打濕，斑駁了一路。
兩人就這樣一路牽著手，坐車到了火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