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身名俱裂數爾曹(1 / 2)

“老高,你還記得當初的話麼。”回到家中之後俞國振讓高嬸去煮麵,自己卻將高家父子喚到了麵前。

“什、什麼話?”

高不胖有些發愣,俞國振卻是笑了起來:“當初我問你是不是陝西安塞人。”

老高猛地一顫,看著俞國振吃吃地道:“小官人……小官人……”

“我可不可以相信你?”俞國振又問道。

“小人受那流賊牽連,千裏迢迢逃到這裏,若不是小官人收容,一家人的性命早就沒了,小官人有事,隻管吩咐,小人雖然隻是個販馬的出身,卻也不是忘恩負義之輩!”

聽到俞國振的問話,老高明顯鬆了口氣,接下來的話語,也確實出自至誠。

他是陝西安塞人,與此時禍亂陝晉的流賊高迎祥為同族近支,受其牽連不得不背井離鄉逃到無為來,當初被俞國振揭破此事時,他還極為惶恐,但現在則不然。他知道自己這小官人是胸懷大誌的,遠近鄉裏稱他為傻振,可那是不知道俞國振在做什麼。

“今日我將珍珠拿出去了,一袋子珍珠,隻給了我一千兩銀子,而四房又用偽照的借據,生生割走了五百兩銀子。”俞國振歎了口氣:“他們這是欺我……你當初與高迎祥等販馬,遇到這般欺淩你們的馬賊,會做如何處置?”

“回小官人的話,自然是拚得過就拚,拚不過就逃了。”

“那你看我如今該如何是好?”

“小官人說如何那便如何,小人身家性命,都是小官人的!”高不胖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他確實極欽佩自己的這位小主人,不但對待他們這些家仆仁義,而且有的是手段,象是那袋珍珠,他當馬販子時走南闖北也算是有見識的,可就從來沒有聽說誰能自己在河裏“種”出珍珠來,有此一技,跟著這位小主人就不愁富貴!

至於脫離俞國振自立之事,莫說當初俞國振對他們有救命之恩,他們一家的賣身契都在俞國振手中,而且就憑他們外鄉人的身份,在這江淮一帶就寸步難行。

“既是這樣,你帶著大柱二柱準備一下,今晚……我們就去鎮子裏,將寄放在四房的銀子取回來。”說到這,俞國振笑了笑:“若是四房不大願意,那該如何是好?”

四房不僅不願意,而且還心懷不滿。

俞宜古將一腔憤怒全都發泄在小妾李姨娘身上,一邊瘋狂擺弄一邊又擰又撕,興致到了極處的時候,他吼叫著用力一抓,仿佛抓著的是那滿盤的珍珠。

李姨娘“嗯嗯”叫個不停,這個時候也禁受不住,迭聲求饒,俞宜古喘著粗氣,從她的身上軟下來,翻身仰望著屋頂。

“老爺今日……為何如此?”李姨娘渾身癱軟,嚶嚶地問道:“一點也不知憐惜賤妾……”

“珍珠,一盤子珍珠啊……該死的,那一盤子珍珠就便宜了長房和二房!”俞宜古提起這件事情氣就不打一處來。

“老爺不是讓賤妾哥哥去尋巢匪了麼?”

“噓,噤聲,此事怎可亂講!”俞宜古翻身起來,一把捂住了李姨娘的嘴。

李姨娘眨著一對桃花眼,噗噗笑了起來:“老爺也忒小心了,咱們床頭邊的私房話,又這麼晚了,誰能聽到,若是聽到咱們的私房話,那方才咱們行周公之禮,豈不是也被聽到了。”

“你這婆娘,頭發長見識短,知道什麼東西!”

俞宜古低吼了一聲,然後發了會呆,長歎了口氣:“便是將那小畜牲殺了,珍珠也落到了大房二房手中,我們什麼也沒得到……”

“不是還有五百兩銀子麼,另外,那小畜牲死了,他名下的田宅,老爺總能分潤一二……真正可憐的還是十兒,老爺苦心經營來的,日後都歸了嫡子,十兒卻什麼都沒有……”

“行了行了行了,少在這嚷嚷。”一聽她提這個,俞宜古冷哼了一聲,他坐了起來,這時聽到院子裏狗吠了兩聲,他心中一動:“莫非有賊?”

然後他就聽到四處都傳了犬吠聲,俞宜古下床拿了根棍子,李姨娘也坐了起來:“老爺,怎麼了?”

“噓!”俞宜古示意她噤聲。

然後就聽到更夫聲嘶力竭地喊聲:“走水了走水了……”

俞宜古聽到這喊聲才鬆了口氣,他推開門,站在院子裏向著喊聲傳來的方向望去,那是鎮子的東北角,離他這兒隔著遠,他呸了一聲:“掃興致。”

“老爺,老爺,鎮東北的宋家庫房起火了,是不是要去救?”外頭的俞狗兒問道。

“胡說八道,睡你的覺去,若是救火時傷著了,還要老爺我給你貼藥錢!”俞宜古哼了一聲,轉身便又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