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在陸山莊(1 / 2)

笑了一會兒,俞國振卻不接話,汪兆麟多少有些尷尬,他現在覺得這個少年不是想象中的那麼好對付,隻能坦然相待了。

“閣下,學生出自桐城汪氏,與方氏、葉氏、吳氏向來交好,不知閣下此來拜訪長輩,是其中何人啊?”

“桐城方氏。”

“哈哈,那咱們來得就是一般了,我是隨同桂林方的方應乾先生來此。”汪兆麟頓時親熱許多:“既非外人,學生還有一事相求,請教少兄高姓大名?”

“區區姓俞,名……濟民。”

“可有功名在身?”

“並無功名。”

“那麼,可曾入學?”聽到俞國振並無功名在身,汪兆麟雖然臉上仍有笑,可是目光裏多少有些輕視。

他自覺判斷得不錯,這個少年果然是小家小門出身,或許家裏有十來畝薄田,勉強供應一家的衣食家用。

“也不曾入學。”

“不曾入學?”汪兆麟聽到這,更是心中大定,若是家中有官宦,哪怕是多有幾畝水田,哪有不送子弟讀書的道理!須知這個時候就是徽商,都講究一個詩書傳家,不入學也就意味著不可能踏上仕途,一輩子都是平頭百姓!

他上下打量了齊牛一番,心中暗暗覺得有些可惜,同時也生出一個念頭,這個仆人,自己或許可以奪來。

“濟民兄,貴仆生得威武雄壯,如同門神一般,實不相瞞,我欲去方家求親,已請應乾先生為冰人,有意向閣下借此仆一用,還請濟民兄勿吝勿惜,哈哈,事成之後,少不得請濟民兄一杯喜酒。”

想到這裏,他滿口就極親熱,仿佛與俞國振有極深的交情,俞國振看著他微微一笑:“原來如此。”

此人是典型的此時書生,口是心非,裝腔作勢,而且從他身上,俞國振也看到了此時蘇皖浙北一帶士紳中豪劣者的驕橫。俞國振沉吟了好一會兒,方家雖是文章世家,可也是良萎不齊,象與這個汪兆麟交好的方應乾,俞國振聽方以智稍稍提起過,方以智雖然稱讚他學問非凡,但對其私德卻是避而不談。

而俞國振既與方家結友,哪有不調查方家主要人物的,他得到的消息,方應乾頗有搶男霸女縱仆欺人之舉。

就是方以智自己也有帶著豪奴橫行城鄉的事情,在桐城甚至整個長江下遊,這幾乎成了常態。

俞國振自己當然也有不法之事,但俞國振自問,在這個時節,通過合乎此時律法體製之手段,想要達成他的目標,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就是崇禎皇帝那般勤勉,最終還是掛在煤山鬆樹之上的結果。

“濟民兄,這在兄台隻是舉手之勞的事情,我汪家在金陵經營綢緞,若是得兄台相助,汪某必有重謝!”汪兆麟看俞國振遲猶,便又開口道。

在他看來,俞國振無論是衣著打扮還是隨從,都隻能算勉強中等人家,與他這桐城富戶沒有辦法相比,自己許以重謝,俞國振理所當然應該同意。

“不知汪先生是向方家哪一房求親?”俞國振沒有急著回應,而是微笑問道。

“是向仁植先生這一房求親。”

俞國振心念電轉,仁植是方孔炤的號,而方孔炤這一邊適齡的女郎幾乎沒有,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方子儀。

他這次來,主要目的還是拜訪方孔炤,同時與方以智討論一下複社。俞國振需要借助複社在輿論之上的力量,宣揚一些他的道理。但是,他也想與方子儀多接觸一番,這個少女與他相識還在柳如是之前,當時便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後書信往來不絕,更是讓他頗有相知相惜的感覺。

眼前此人,竟然想向方子儀求親!

而且出麵做主的,是桐城方氏一族中聲名最惡的方應乾。

俞國振心裏冷笑了一聲:“非是在下吝嗇,我這仆人,最是憨拙,不大會說話,怕會誤了汪公子的好事。”

“無妨,無妨,他隻是替我充門麵,又不是媒人,要會說話做什麼!”汪兆麟見他嘴鬆,大喜著道。

俞國振便向齊牛道:“既然如此,老牛,你就暫且陪這位汪先生先去,我過會便至。”

“小官人!”齊牛雖然反應不是很快,頓時不情願地嚷了起來。

“去吧,去吧,莫亂說話,我隨後就到。”俞國振微笑道。

齊牛氣呼呼地看著汪兆麟,汪兆麟心中有些奇怪,看這少年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可這個身材高大氣勢非凡的仆人為何就如此忠心耿耿?

“小官人果然不厚道。”待汪兆麟他們離開後,石敬岩哈哈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