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一、執政之後滿門抄斬(1 / 2)

不過至少表麵上,張溥道了歉,俞國振倒不好直接發作。他看了看張溥,也不避禮,隻是笑了起來:“西銘先生,小弟聽一位泰西僧人說過一事,倒可以說與西銘先生和諸位摯友聽。”

“請講。”

“泰西諸國中有一國,其國執政,為仕林所詬病,指摘其堵塞言路,未能與士大夫共治天下。”俞國振一邊說一邊微笑:“其中責罵執政最切者,甚至凡執政說言之事,無論對錯,盡斥為謊言。一日執政說太陽升自東方,其人頓時痛批,說日原是出自西方,隻因執政堵塞言路,故此才自東始。有人麵刺說執政上台之前,日便自東方出,那人聞言大怒,說他執政之後,定然要將所有說太陽自東方升起者滿門抄斬。”

此語一出,眾人皆是暴笑,唯有張溥,一臉苦笑。

他再度離位向俞國振拱手:“愚兄方才錯了,賢弟給愚兄留下三分麵子吧。”

他們都是讀書人,腦子裏帶著無數拐的,當然知道,俞國振所謂的泰西僧人的故事,實際上是在婉刺張溥方才那句“此乃朝廷大事豈是爾能妄言之”。

若是俞國振不能妄言朝廷大事,他們複社諸子,大多布衣,又有什麼資格妄言朝廷大事!

“哈哈,西銘先生知過能改,近乎道矣。”俞國振這一次避席讓禮。

他知道自己與東林、複社最後肯定是要分道揚鑣的,但現在他還要暫時利用一下東林複社在輿論上的力量,在他掌控超越其的力量之前,能維持麵上的友好,還是要繼續維持下去的。

“濟民,方才愚兄激怒,實在是因為……吳三桂與愚兄說了一番話。”張溥沉吟了一下:“大淩河之事,吳總兵雖是有錯,卻也有苦衷,此前吳三桂單槍救父之事,賢弟也應當知道,當時祖大壽坐視不救,吳三桂唯有帶二十名家丁衝陣。”

“以私怨而壞國事,此父子必成大明禍患。”俞國振淡淡地道。

見俞國振始終不肯放過對吳襄、吳三桂的批評,張溥心中也動了氣,不過這次他沒有在麵上表露出來,反正是他們雙方的恩怨,俞國振這般不知好歹,難道說他以為他有三百家丁,就可以去硬扛人家一個總兵官?

何況後麵還跟著一個劉澤清!

想到這,張溥便沒有提劉澤清之侄的事情,他轉言其餘:“濟民賢弟說的秦淮八豔評議之事,你們商量得如何了?”

“隻等兄長來決斷了。”陳子龍又道。

“此事發起者乃是方密之,經辦者乃是俞濟民,克鹹、臥子從旁相助,至於愚兄,近來風聲甚緊,據說當政諸公有不利於愚兄者,所以還是罷了。”

“哦?”眾人相望了一眼,然後都看向俞國振。

“我?諸位瞧我做什麼?”俞國振有些莫明其妙。

“濟民,你當初在無為怒殺州判之事,最後如何不了了之了?”方以智道:“你不是說,那州判背後,乃是某公之弟溫育仁麼?”

“這還不是托了諸兄之福,你們因《綠牡丹》一戲之事,鬧得督學大人緝拿溫育仁之仆,他焦頭爛額之下,哪裏顧得到小弟!”俞國振笑道。

去年虎丘大會前,溫體仁之弟溫育仁有意加入複社,卻被張溥斷然拒絕,於是溫育仁尋人寫了一折戲《綠牡丹》嘲諷複社之中盡是弄虛作假的偽才子。後來複社通過輿論清議,再加上張溥的影響,浙江督學副使黎元寬出麵,禁演此戲,還捉了溫育仁家仆抵罪。

眾人大笑,深以為然,對張溥來說,那是他身居草莽卻成功擊破當朝宰輔攻擊的一件得意之事。

唯有俞國振自己才清楚,溫體仁放過他的原因在於,他將養珠技術獻給了崇禎天子,宮內的大鐺太監,有人向溫體仁施加了影響。不過此事若是說出來,一頂閹黨的帽子不知何時便會被扣上,因此俞國振從不告訴別人。

“濟民賢弟要準備多長時間?”張溥將話引回正題:“十天夠否?”

“若是想將聲勢弄大,十天遠遠不足。”俞國振道:“一個月,也方便遠近人物前來赴會。”

其實一個月猶嫌不足,但是俞國振在南京能呆的時間有限,現在是三月初三,他最多呆到四月中,就要前往欽州,因此隻能如此籌備了。

“既然如此,那就定在一個月之後!”張溥嘴上說由方以智主盟,實際上卻當仁不讓地做了決定:“四月初四,如何?”

“好,便依天如兄所言!”

眾人商議定了,俞國振知道孫臨對南京熟悉,首先便問哪兒有比較大塊的空地。孫臨奇道:“要大塊空地做甚?”

“聲勢越大,空地就得越大。”

“那不如玄武湖,既可遊湖,觀山光水色,又有大片空地。”陳子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