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垂頭的將岸,俞國振既好氣又好笑。
“事情經過便是如此,還請小官人責罰。”
“責罰?我為何要責罰你?”
“小人處置不當,怕是要給咱們新襄惹來麻煩……”
“麻煩已經惹來了,你看,不就在到處轉悠麼!”
俞國振歪了一下嘴巴,目光向著柵欄木寨中到處亂轉的那侗人少女瞥了過去。這少女一點也不怕生,走到哪兒都是大呼小叫,象是一隻撒歡的小狗兒。
不過,少女身上的白色棉布條兒,讓俞國振又皺了一下眉:“傷口處置得徹底麼?”
“小官人放心,可是思乙道姑親自動的手。”
癸泉子與宋思乙也隨著他們來到了欽州,這老道四處招搖撞騙,但自從與俞國振認識後就絕了到處跑的念頭。俞國振確認他的醫術確實不錯,據他自己說年少時還得過李時珍的指點,不過對此俞國振是將信將疑的——李時珍去世之時,癸泉子還不知是否出生,哪裏能得到他的指點!
因此,俞國振將自己對於疾病、傷勢和人體解剖等方麵的一些認知,整理成了書冊,交與癸泉子去研究。此時他尚未能造出玻璃,也就沒有顯微鏡可供癸泉子使用,因此癸泉子對他的那套,也是批判得多同意的少。
但好歹在外傷處置上,癸泉子與他的女弟子宋思乙,其技藝水準還是讓俞國振相當滿意的。
“還是不錯,總算救了人,若是當著你們麵被吃掉,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煩。”俞國振拍了拍將岸的肩膀。
就在這時,原本在四處亂逛的那個侗女突然轉了回來,攔在了俞國振與將岸之間,用侗語飛快地說著什麼。
她略帶敵視的目光,令俞國振有些無奈:“我聽不懂你說什麼話。”
那侗女“哦”了一聲,然後緩緩用欽州方言說著,但是俞國振仍然不懂,他看了看將岸,將岸麵紅耳赤,一把將那侗女拉開。那侗女卻是倔強,踉蹌了兩步,便又回來,還用一雙大而圓的眼睛瞪著將岸,然後又說了句話。
“她說什麼?”俞國振問道。
將岸無奈:“小官人,宜娘說……她說小人對她……呃,那個比較好,還請小官人莫要責怪小人……”
“宜娘?”俞國振拖長了聲音,重複了一遍,這顯然是侗女的名字。侗女聽道呼自己的名字,烏溜溜的眼睛瞪著俞國振,俞國振意味深長地對將岸點了點頭:“哦,你知道她的名字了。”
“羅……羅宜娘,倒是和咱家漢家的名字一般。”
俞國振也覺得有些頭痛,他們初來乍到,原本不準備這麼快與侗人打交道,可沒有料想將岸竟然拐了一個侗女來了。
“今晚加餐,吃老虎肉。”望著一邊的罪魁禍首,他咬牙切齒:“虎皮扒下來,硝好了留著。”
讓羅宜娘跟著將岸回來的,就是如今被擺在一旁的那隻老虎,當時這頭大膽的華南虎隱伏於林中,在將岸回頭時猛然襲擊,若不是羅宜娘推了將岸一把,俞國振未來計劃中的外交奇才就要喪生於虎口中。而羅宜娘推這一把的結果,是使得她被老虎撲倒,肩膀胳膊和身上,都是被抓傷咬傷。
好在家衛少年們極是警覺,麵對猛虎也不畏懼,槍盾齊上引開了老虎,將岸將羅宜娘抱走,然後銃手轟爛了老虎的頭顱。
這種情形之下,將岸的勘測計劃也隻能取消,將受了傷的羅宜娘帶回新襄。
偏偏羅宜娘是個不安生的,清醒過來之後,便是東奔西跑大呼小叫。這黃牛嶺一帶,她也來過不隻一次,事實上此地與她們時羅侗隻是隔著一條漁洪江,除了墩兵之外,原本是少有漢人往來,倒是侗人到這兒捕獵得多些。
她聽說有夥漢人到了這兒,但前後也就是十餘日的功夫,沒有料想漢人已經結成了村寨!
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建起村寨,別說是對侗人,就是大多數漢人想來,都是不可思議的事情。這幾天裏,隨著來幫工的當地漢人拿了第一筆工錢送回家去,前來看熱鬧的人是越來越多,不少人甚至探頭探腦想要混進村寨來,看看有沒有順手牽羊的機會。為此家衛狠狠揍了兩回人,周圍才算安寧了些。
小蓮不喜歡羅宜娘,這侗女太粗野了,見著小官人也不知行禮,那烏溜溜的眼睛盯人的時候,讓人覺得心中發慌。倒是宋思乙,這脾氣一向不是很好的女道士,不知為何對羅宜娘甚為親昵。
她不僅性子野,好奇心還強,見了什麼新奇的東西都要去試,諸如用刷牙的刷子去刷鞋、汙染飲用水源的事情,真沒有少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