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六、餘波猶激浪三尺(一)(1 / 2)

俞國振笑的時候,整整露出六顆白牙,看上去極是陽光,黃順、俞大海見了覺得如沐春風,可張大疤拉見了,卻覺得身體仿佛被抽盡了氣力,比起他方才大瀉特瀉時還要難受。

“你便是想充當三姓家奴,卻須有呂奉先的本領。”俞國振緩緩道:“我有了俞大海,你那些許本領,如何能看在我眼中。”

此話一出,俞大海心花怒放。在見識過俞國振層出不窮的手段之後,他對俞國振已經是真心敬服了,而俞國振自他回來後的種種舉動,又讓他睡著俞國振的重視,隻覺得跟上了這樣一位主公,實在是有如趙子龍遇著劉玄德一般!

“況且,我方才不是給你羅織罪名,要殺你,我需要羅織什麼罪名麼,棄中華而投諸夷,還可以說是人各有誌,但引外賊而殘國人,這一罪狀……天饒你,地饒你,我不饒你!”

說到最後“我不饒你”四字時,俞國振臉上笑容盡斂,他雙眉如劍,原本是個娃娃臉,可這時,卻顯出逼人的英氣。

有些事情可以開玩笑,可以寬容,但有些事情卻是底線,絕對觸碰不得!

“帶走吧。”

張大疤拉瞠目結舌,還想為自己求饒,卻發現無論他如何搜腸刮肚,竟然找不到可以求饒的理由出來。他就這樣被拖了出去,無聲無息地處死,屍體與那些戰死的海寇一般,便葬在了新襄寨外三裏許的一處山包之下。

至於新襄寨自身陣亡之人,則被葬在了黃牛嶺邊的一塊風水寶地。

處置完張大疤拉之後,俞國振命人將俞大夥的手下都帶去宴飲,唯有俞大海、荀世祿兩人,他招呼進了自己身後的大屋之中。

“公子有何吩咐?”見俞國振望著自己二人好一會兒不出聲,俞大海惴惴地問道。

“聽九河說,你是武襄公族人?”俞國振問道。

“是倒是,隻是後生不肖,汙了武襄公之名。”俞大海麵有愧色。

“如此說來,我們倒真是一族,國威哥哥,你說與大海聽聽。”

“是,武襄公七世祖為俞敏公,在我們族譜中記載,為鳳陽府霍邱人,與我們先祖……”

俞大海這才注意到,屋子裏尚有另一人,這人年紀有三十餘歲,看上去沉穩普通,幾乎沒有什麼存在感,隻是俞國振和他說話,他才開口。

這正是俞國振大堂兄俞國威,他在家中啟蒙識字,靠的便是一份族譜,聽他琅琅而談,這襄安俞家竟然真與諡號為武襄的俞大猷有著同族之親,俞大海頓時又驚且喜,再一敘輩份,他與俞國振恰好是同輩!

“果然是自家兄長。”俞國振哈哈大笑,有了這個族親身份,在某種程度上可以安俞大海之心,同時也可以讓他更加賣力地幹活。

“哪裏敢當,哪裏敢當。”俞大海也咧著嘴幹笑。

與俞國振是同族,他當然歡喜,這意味著他對於新襄寨來說,不再是被逼投靠的海寇,而是遠來投奔的族親,兩者之間,可是千差萬別!但是,他心中又有些不安,若換了他,哪裏肯認這種破落戶為族親,俞國振認了他這位族兄,必然有所驅使,而且這驅使恐怕還相當艱巨。

“既是自家兄長,那麼我就完全放心了。”俞國振回到座位之中,斂起了笑:“大海兄長應當知道,張大疤拉是我特意引來的。”

“是。”

“西海之上,雖然沒有劉香老鄭一官那樣的巨梟,但是勢力也繁雜紛眾,我沒有氣力也沒有時間去與他們一一爭鬥,故此借張大疤拉之後,將他們聚攏起來,但他們竟然召來了安南人,倒是在我意料之外了。”

俞大海早猜出了俞國振的一些目的,可聽他親口證實,心中還是禁不住一陣澎湃。自南直隸到欽州才不足三個月的時間,自己這位親認的族弟不僅建起了新襄寨這份基業,更是謀劃了一場大的戰役,此戰之後,整個西海局麵便為之一淨!

“現在既然西海上有些規模的海寇都被一掃而盡,那麼接下來就是我們來接收整個西海。大海兄長,我要建一支水師,但朝廷絕不會允許我出來擔這個名聲,雖然我在朝中也有強援,可這個口子很難開,故此隻能有勞你,為這水師首領,我再幫你運作,如鄭一官之事,得個遊擊之類的官銜,好於西海行事。”

俞大海激淋了一下,這原本就是他初時的計劃,在西海殺人放火受招安,卻不曾想,俞國振與他想到一塊了。

“之所以要掌控西海,一來我新襄寨人口會越來越多,估計明年人口便可過五千,我需要大量的漁肉,想來西海的那些海寇,是不會讓我安心打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