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八、烽火存遺墟(三)(1 / 2)

“一共是三千四百一十五人。”

“現在正在進行甄別,慣寇我們不要,交給朝廷處置。”

短短的對話傳到了一夜沒有睡好的阮麗珍耳中,她非常驚歎,早聽說有守株待兔的故事,卻沒有想到還有守火堆待流寇的事情。

俞國振的計劃相當成功,逃到桐`城樅`陽一帶的賊人,至少是九成都被他誘捕,其餘零星賊人,用不著家衛出手,各鄉的鄉勇民壯,就可以收拾掉他們。

這樣的收獲,讓俞國振很滿意,而從開戰到現在,除了在奪取廬`江後才兩天的休整,家衛幾乎一直在進行奔波作戰,他們儲備的體能已經嚴重不足,因此俞國振決定,這一戰到此結束了。

“回去?”

聽得這個消息,饒是家衛少年們英勇好戰,卻也禁不住歡呼起來。

“小官人,這些流寇,弄得咱們過年都沒過好,而且打了這麼久,咱們的細柳別院都沒空去重建,故此大夥這般開心啦。”田伯光嘻笑著在俞國振身邊道。

俞國振橫了他一眼,這小子心思玲瓏手段圓滑,除了與葉武崖關係稍差一些外,家衛少年中他幾乎人人都關係極為和睦,他取笑了不少人,卻並不惹被取笑者真正討厭。

“方才他這樣說,是怕我怪罪眾人,這小子,大局觀培養出來了,而且甚是圓滑,就是輕浮了些,還得磨練一番,今後可有用。”俞國振心中暗想。

前三批的家衛裏出現了不少有用的人才,這讓俞國振原本捉襟見肘的局麵有所緩解。

他們驅趕著俘虜前進,近四千俘虜,當然也有包藏禍心想要逃跑的,無一例外都被齊牛帶著騎兵追上殺死。在殺了二十餘人之後,剩餘的完全老實了,乖乖地向東而去。

驅趕這些流寇急行軍到樅`陽,再以知縣楊爾銘的名義,征發了數十艘民船,他們順江東下,僅僅是一天功夫,就回到了襄安。聽聞已經到了襄安時,俞國振忍不住走了出來,看著西河邊的一片狼籍,良久沉默不語。

船靠了岸,流寇破壞得很徹底,就連他們搭建起來的碼頭也沒有了。他們隻能借助舷板,搖搖晃晃上了岸,踏在自己熟悉的土地。

俞國振走了幾步,原本墊起的礫石路上,盡是人畜糞便,那是流寇留下的,這條路破壞的難度比較大,他們就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對襄安的憎恨。

他們走了百餘丈,來到細柳別院的廢墟上。這是最徹底的廢墟,不僅所有的木製結構都被一把火燒得幹淨,就連夯土的圍牆都被他們拉翻了。

在廢墟之中,俞國振沒有找到任何完整的東西。

這邊原本是家學所在地,有黑板有課桌的,但當流寇們到來時,隻有破壞沒有建設的他們,永遠不知道這裏的意義。那邊是院子裏的一排桑樹,現在被連根挖出,俞國振知道家衛少年裏不少都喜歡這些桑樹結的桑椹。

“他們是農民起義,但也是流寇……朝廷讓他們瘋狂了,而且,在他們之後,還有更為瘋狂甚至很難找到一絲進步性的東虜。如果我不努力,不能守住這片江山,那麼,被摧毀的就不隻是細柳別院,而是整個華夏!”

“斷絕的不是桑樹的根,而是華夏的傳承與根基!”

“被打斷的還有華夏人的脊梁,先是二百六十年的奴隸製複辟,接著是一百年的列國入侵,甚至到了華夏重新站起來後,還有一些華夏人沒長出脊梁來,外忍內殘,甘為洋奴!甚至在洋夷極明顯的欺淩之下,還自欺其人自我陶醉自達高潮!”(注)

心裏這般沉思,俞國振的神情漸漸有些嚴肅起來。

在他旁邊,王啟年甚至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這個流浪而來的少年,唯有在襄安,才體會到了充滿關注的生活。不僅是他,幾乎所有家衛都嗟歎之餘憤憤不平,不少人已經後悔,紛紛向俞國振請求,要再去殺賊了。

“殺賊的機會,以後有的是,而且襄安毀了,細柳別院毀了,咱們還可以重建,隻要咱們人還在,咱們的地還在……”俞國振舉起手,示意眾人安靜,家衛都靜了下來,等著他繼續開口。

“我也知道,此次與流寇交戰,你們當中有些人心底覺得沒有必要,至少沒有必要如此死戰。咱們人少,若是死戰,少不得要有傷亡,咱們總共攏起,也就是四百一十九人,但連番交戰,已經折損了百餘人,傷亡過了四分之一。”

“但現在你們都看到,若非咱們浴血奮戰,那些猖獗的流寇,還會禍害多少個細柳別院,還會毀滅多少個襄安?”

“或許還有人會想,毀了就毀了,我們可以重建。但你們可曾想過,若我們不出戰,隻靠著官兵,能勝過賊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