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次郎兵衛不敢有絲毫失禮,他跪伏下的時候,恭敬得讓俞國振都吃驚。
然後俞國振就想到後世對這個國家人的一種評價,隻有讓他們畏懼的人,才能得到他們尊敬。
“聽說你想見我,還要給我送一份禮物。”俞國振慢慢地道:“我正好也有事情要對你們倭國人說,故此抽出時間見你。你送的禮物我見了,很是歡喜,你有什麼事要求我麼?”
彌次郎兵衛聽到俞國振說有話要對倭人講,心中暗暗歡喜,自己來果然對了。不過他是個仔細的人,因此沒有問俞國振究竟有什麼話,而是恭敬地道:“殿下這次獲勝,從今以後,會安就是在殿下的治下,如果殿下有什麼需要仆等出力的,仆等必無猶豫。若是殿下特許,仆等也願意投身於殿下麾下,為殿下效力!”
他拿腔拿調說出這番話,讓俞國振真正驚訝萬分。
在大明,他橫掃流寇,卻沒有什麼人物前來納頭便拜認他為主公,倒是到了安南,隻不過占了一個區區會安,先有胡靜水,再有這個倭人,要來投靠於他!
胡靜水與他打過不少交道,見識了他的手段,而且還是他從海寇手中救出來的,因此投靠也不足為奇,可這個倭國人,這還是第一次見麵,怎麼就想著要投靠?
“為表示仆等誠意,願將全部家產獻與殿下,以供軍資之用!”彌次郎兵衛又道。
“我對你的家產沒有什麼興趣,但如果你有意獻上,我也不會拒絕。”俞國振皺了皺眉,禮下於人,必有所求,這個倭國人下這麼大的成本,所求更是不小:“你需要什麼?”
“仆請殿下發兵倭國,靖難勤王!”彌次郎兵衛這個時候坐正了身軀:“仆觀殿下舉止,實是唐時虯髯客一流的絕代之才,如今倭國……”
俞國振坐正身軀,伸出一隻手:“等一下,你叫什麼名字?”
“彌次郎兵衛……”
“真名,我希望你不要對我有任何隱瞞。”俞國振冷笑了一聲。
彌次郎兵衛,連姓都沒有,在倭國隻是農夫之類的最底層,哪裏能說得出這樣的話語,更不可能產生如此的野心!
彌次郎兵衛略一猶豫,然後深深拜倒:“仆忍辱偷生,有汙家名,原本是想在德川氏滅族之前,不再恢複家名的,但既然殿下問起,仆不敢不答。仆唐姓為秦,倭國姓為長宗我部。”
“咦?”
俞國振來到會安,便知道將會經常與倭國人打交道,因此了解了一番如今倭國的局勢。另外,他對於長宗我部這個姓,也通過後世的遊戲有一些了解,因此他訝然挑眉:“土佐的長宗我部家?”
彌次郎兵衛聞言也不禁愣了,這位明國殿下果然胸懷天下,連他這個土佐土豪的家名也曾經聽說過!
“是,說來慚愧,沒有想到仆下家名,竟然也入了殿下之耳。”
他接下來便說自己的身份,長宗我部家族原是華裔,自稱為始皇帝後裔,故漢姓為秦或者贏,定居倭國四國島上的土佐,傳承了許多年,並且成為了一方領主,最盛之時,甚至占據了整個四國島。
俞國振對於所謂長宗我部家族的輝煌並沒有多少興趣,而彌次郎兵衛自稱為華裔,在他看來也不過是詭辯之言。至少長宗我部家族追隨猴子豐臣秀吉侵朝時,照樣與大明交戰。因此,彌次郎兵衛說了半天他們家族因為為豐臣氏效力,而被如今的德川幕府沒收全部領地,甚至在豐臣家大阪城保衛戰失利之後,嫡係幾乎全部被處死,這些事情並沒有引起俞國振任何同情。
他感興趣的是,這個家夥好不容易隱姓埋名,躲到了會安,能不能利用這個家夥對德川幕府的仇恨,插手一下倭國的事情。
想了好一會兒,俞國振覺得,這可以充當一步閑棋,卻不值得他此刻就去全力經營。
有了會安,他就有了糧食基地,再以會安為踏板進入湄公河三角洲,那麼不僅他的糧食問題可以得到徹底解決,而且後世再也不會出現什麼猴子來與華夏爭奪南海諸島的事宜,甚至他可以進一步考慮一下馬六甲海峽。至於倭國,現在還是老老實實充當新襄各種工業品的傾銷地比較合適。
“那你的本名究竟是什麼?”
“仆下之父,為長宗我部右近大夫,受盛親連累,被德川幕府勒令切腹,幸有替身武者代死,先父攜仆下一起隱遁安南……”見俞國振明顯露出不快的神情,彌次郎兵衛終於結束了對自己家譜的回憶:“先父賜仆下名為長宗我部親盛。”
俞國振咂了一下嘴:“我是大明之人,倭國之事,不好幹涉。”
“仆下也知,故此隻是向著殿下借兵。殿下的武士,借仆下一千,便足以讓仆下奪回家業。到那時,仆下必定向殿下獻上戶籍地圖,稱臣納貢,永為藩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