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四、鷹視狼顧為雄梟(四)(1 / 2)

誰能不嘖嘖呢,若不是怕著失儀,隻怕整個大廳裏都是一片鼓掌歡呼之聲了。

闖賊起兵至今,禍害了不知多少個州府,但因為他一直狡猾伶俐,雖然屢屢被官兵所敗,卻總是捉不著人,而今這個賊魁終於失手了。

而且是生擒活拿!

方孔炤嘴唇微動,不停地喃喃自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說什麼。劉大鞏捶胸頓足,臉上的表情不知是哭還是笑。李覺斯有若癡呆,一邊嘟囔著“這如何可能”,一邊背手在大廳中不停地轉。

而盧象升則呆呆地站著,失魂落魄,毫無話語。

這種狀況持續了足有半刻鍾,然後盧象升才坐回椅中,長喟了一口氣。

此次滁`州會戰,算是克盡全功了。

“快去……不,點齊人馬,我要親自出去!”盧象升回過神之後,他縱聲長笑:“諸位是否與我同去?”

他當真是高興至極,所以才如此失態。在場諸人,哪有不湊趣的,唯有知州劉大鞏,守土有責,被留在城中。

出城的不僅僅是有盧象升、李覺斯和方孔炤等人,也不僅僅有他們帶的儀仗、軍士,還包括了小半個滁`州城的百姓。這個消息幾乎在盧象升等人得知的同時,就已經開始向外傳,等他們整隊出行時,百姓們便紛紛跟著出去,要看熱鬧。

這一折騰,出城才不到一裏,就看到了被押解而來的高迎祥。

到了滁`州城附近之後,高迎祥身上的重重束縛就被解脫了些,隻是以繩索背縛。他身上的甲胄倒是普通,但這種情形下依然坐得筆直,滿臉風沙磨礪之色,讓他在顧盼之間還依然有幾分威儀。

遠遠地瞧見他,盧象升向身後人問道:“可是真闖否?”

“回稟總理,正是真闖,就是他!”

他帳下自然有曾經見過高迎祥的,當下就回應道。

盧象升長舒了口氣,他此前最怕就是白高興一場,現在發覺沒有錯,這顆心算是全放了下來。

然後他就看到俞國振從家衛中出來,到了他們麵前,然後翻身下馬,向著他和李覺斯抱拳行禮。到了方孔炤麵前,俞國振卻是長揖及地:“伯父,幸不辱使命,生擒闖賊回來!”

“好,好!”

方孔炤將他一把扶了起來,心裏極是歡悅,乃至溢於顏表。

不過他還有理智,沒有太過失態,拉著俞國振的胳膊,歎息著道:“辛苦了,濟民,這全是你是功勞啊。”

“若非伯父事前指點,小侄也沒有想到銜尾追擊啊。”俞國振道。

方孔炤唯有苦笑,看了一眼盧象升,比自己年輕十歲的盧象升已經是五省軍務總理,而自己卻還在一個閑職上蹉跎,國事如此,自己不能安隱於林下,也確實需要一個機會出來施展才華!

這個後輩的情,唯有愧領了,但好在今後可以在國法允許範圍之內,為他行事提供方便,算是還他的人情。

想到這,他便沒有再說什麼。

盧象升聽得他二人對話,看著從容的俞國振,心中當真是狂喜。

在廬`州城外柘皋河邊初見俞國振時,他就可惜,這樣的人物,不出仕實在是浪費。而現在俞國振調動千餘家丁,便打得闖賊十餘萬人沒有脾氣,雖然每次出戰都是避實就虛使用了計策,盧象升知道自己手中的天雄軍與關寧鐵騎也能做到這點,但至少比起一般的官兵要強得多了。

這讓盧象升有些擔憂,若是俞國振有什麼不穩,那便是太阿倒持危險無比。

不過與方孔炤的幾次談話,讓他擔憂盡去,隻餘欣賞。得知俞國振喜好田宅,便知道他不會象流寇一樣禍國殃民,因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知道他不出仕是方孔炤的命令,也就能理解為何俞國振不願居功,這並不是他推功以結交人心,而是對他來說功勞不如換成銀子田宅。

“濟民,做得好,少年英雄,不讓霍驃騎!”他走了過來道。

聽得他以西漢名將霍去病讚自己,而且言語之間,是真正滿含熱情,顯然當初在廬`州的一點芥蒂,已經被他放下了。俞國振心中也是微微一熱,東林初公中,盧象升算是最為出眾的,人品能力,都值得稱讚,除了固執於黨爭之外,幾乎沒有什麼缺點。他彎腰一禮:“不敢當盧總理的盛讚,俞某受之有愧啊。”

“哪有什麼愧!”盧象升一指被縛在馬上的高迎祥:“此賊於我大明,不亞於匈奴於大漢。濟民能擒獲他,功勞自不遜於冠軍侯!”

“大明之匈奴,在東北,此等流寇,不過是盧總理兵鋒指向的狐兔。俞某是借了盧總理之勢,仰賴伯父之指點,方有此獲,非是俞某謙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