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九、華夏孰為擎天手(二)(1 / 2)

原昌平總兵巢丕昌抹了一下額頭的汗水,滿臉都是麻木之色。

他有些不敢看這座熟悉的城池。

被任命為昌平總兵,拱衛京師北麵門戶,天子之信任由此可見一斑。但當建虜入侵局勢不利時,巢丕昌還是選擇了投降,既未死戰,又未退防。

原本以為自己率部投降,便是得不到孔有德、尚可喜他們的待遇,也總能受到禮遇。

“狗日的蠻夷,便是不知禮數,千金市馬的道理都不懂!”

巢丕昌在心裏暗罵了一聲,抬頭向城上望了一下。東虜自己駐在清河、沙河,卻將他們這些降將叛軍驅來,試探京師之中的官兵是否膽敢出來交戰!

巢丕昌是知道的,京師之中的官兵可以輕易吃掉他帶來的這千餘降軍,盡管建虜反複說若是明軍出來,他們隨後便至,可是等他們到,黃花菜都歇涼了。

“叫罵。”巢丕昌有氣無力地說道。

身邊傳來同樣有氣無力地叫罵聲,他們離著城牆少說還有百丈遠,這個距離城頭的大炮雖然能轟到,但巢丕昌已經拿定主意,隻要炮聲一響,他們轉身就走。

但出乎他意料,他們的叫罵,竟然沒有被反罵。城頭上旗幟一片混亂,看上去不象是嚴陣以待,倒象是被人攻上了城牆。

巢丕昌見此情景,心中頓時一動。

他為一鎮總兵,對於大明官軍還是很熟悉的,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城頭之上,根本沒有任何鬥誌,若是給他兩三萬人,再輔以火炮,沒準真可以攻上城頭!

而明軍的這種士氣,也讓巢丕昌心中生出一種快意:並不是自己想投靠敵國,實在是大明氣數已盡!

“給老子罵得力氣些,大夥都明白,咱們回不了頭了,若不出把死氣力,在新主子麵前露一露臉,沒準就被發為賤奴!”巢丕昌大聲道:“瞧城頭裏那些膽小鬼,狗娘養的賤種,咱們在外血戰險些送命,他們卻在京城裏享福!”

他這話倒是激起了部下同仇敵愾之意,他們駐守昌平,確實比不得守在京師花花世界裏逍遙快活,平時少不得有嫉妒之語。

頓時鼓噪聲響成一片,乍一看,倒也有幾分氣勢。而城頭到現在,也沒有放出一炮,這讓巢丕昌心中更是大定。

一時之間,城下汙言穢語,而城上卻悶聲不響。

城頭之上,也有崇禎分派守城的文武官員,隻不過這些人都是臉色發虛。誰都看到,眼前隻有兩千降軍,隻要出去一支精銳,便可輕易將之擊潰。但每個人也都清楚,在這支降軍背後,是建虜十餘萬大軍!

所謂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在俞國振眼中這就是天大的笑話,可在大明朝廷裏,卻形成了一種思維慣式,現在不是滿萬的建奴,而是十萬!

數十萬人盡靜默,竟無一人是男兒!

除了恐懼之外,強烈的羞辱感也浮在城中低層將士心中,他們當兵拿餉為國賣命,就是殞身也無所恤惜,但他們的上司卻還想繼續享受榮華富貴,不肯挺身而出振臂高呼,讓他們這些勉強糊口的小兵還能說什麼?

就在這時,在南方,馬蹄聲滾滾而來。

“那是……何人?”城上守軍向南望去,第一個念頭不是援軍,而是大隊建奴趕來。

不過一望,發覺來人並不多,隻是區區兩百騎左右,馬速也不算快。更重要的是,騎在馬身上的人,身著五顏六色,看上去就不象是一支正規的部隊。

倒象是臨時拚湊起來的烏合之眾。

巢丕昌也見到了,最初時他有些猶豫,他知道自己這兩千人根本不足與城中大隊明軍交戰,自己來起的隻是一個試探作用。因此,若是大隊明軍前來迎擊,他會毫不猶豫地回頭逃走。

但看到的不僅不是大隊人馬,而且是一群烏合之眾,這讓巢丕昌覺得,似乎有機可乘。

等那些人近了點,他看到其中一人手擎麵大旗,旗上書寫著東倒西歪的一排字:“大明京畿勤王義勇”。

“這是什麼狗屁玩意兒!”巢丕昌頓時樂了,這分明是一群百姓組成的所謂勤王義軍,純粹的烏合之眾,隻怕不少人連如何使用武器都不知道,能在馬上不跌下,已經是幸運了。

就這樣一群人,跑來同他交戰,那是十足地送死。正好,他也需要一些人頭,向著自己的新主子邀功獻媚!

“弟兄們,這可是送上門的功勳,將他們滅了,咱們便收工回去涮羊肉!”

聽得他這一聲,那些降軍稀稀拉拉地應了起來,都有些無精打采。巢丕昌看著那不到兩百騎亂七八糟地到了離自己軍陣不過五十丈處,他下令準備射擊,就在這時,卻看到對方大旗猛然揮動,然後刺耳的鎖呐聲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