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響起的時候,風停了。
這是憤怒的火焰,是複仇的火焰,是毀滅的火焰,也是新生的火焰。
當暴風驟雨般的鉛子,向著建虜的身體飛過去的時候,一個新的、武勇與陽剛的華夏之魂,在這片大地上蘇醒了。
她為這槍聲而歡呼,舞蹈,她扯來天空上的雲,作為這場歡宴的衣裳,她鼓動著群山,回響起槍聲,給這場歡宴伴奏。
俞國振的新襄虎衛,怕是這個時代火器配備率最高的部隊了,每人一枝性能卓著的火槍,充足和優良的彈藥,使得新襄虎衛可以盡情傾瀉火力。
而超過此時一般火槍一半的射程,也讓他們擁有足夠的優勢。
孟威將手中的槍遞上前,然後飛快地將地上已經放完的一枝火槍拾起,用通條清理幹淨,咬破紙殼,裝上彈藥,然後再將火槍遞上去。在陽山之下呆的這些天裏,他們每天做的除了隊列訓練,就是裝彈、遞槍、清膛,如此循環往複。
這些動作並不複雜,也正是因此,即使是登萊兵中反應最慢的人,如今在這上麵也變得迅速了。
對於如何使用這些登萊兵,俞國振與孫臨的看法並不太一樣。孫臨的想法是,家衛最為寶貴,因此這些登萊兵最適合的工作是代替家衛去做那些最危險的活兒,必要時,可以犧牲他們來挽回家衛。對這個原則,俞國振並不反對,但他同時認為,讓這群登萊兵去做那些危險的事情,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倒不如讓他們當最純粹的輔兵,除非必要,不派他們直接與建虜交手。
有他們輔助,虎衛的實際戰鬥力能大增,這樣甚至隻憑借正麵的火器攻擊,就可以壓製住建虜。
當然,要做到這一點的前提是控製或者摧毀建虜的炮營,否則建虜用火炮來轟擊的話,畢竟火炮射程還是遠勝過火槍,那時家衛的火器優勢就不大了。
要看管數量超過十萬的俘虜、牲畜,如果完全分散是不行的,因此揚古利將他手中的兵分為十部,每部兩個牛錄。其中有兩部騎兵於馬上往來奔走,防止有俘虜乘亂逃走,在隊伍前後又各置兩個牛錄,前為引路,後為殿後。他身邊放著四個牛錄,以備不時之需,另外兩部四個牛錄,則分散到了俘虜之中,負責驅趕、督行。
虎衛猝然攻擊的目標,就是隊伍最後的那兩個牛錄。老奴努爾哈赤之時,一個牛錄是三百人,但如今這個標準已經不是很嚴格,象揚古利的部下,一個牛錄普通超過三百,兩個牛錄加起,是七百人左右。
但他們麵對的是由一千多名打過數千乃至上萬發子彈的火槍手和這個時代最先進的火槍。
象是被風掃過的黃葉,又象是被鐮刀揮過的莊稼,這些騎在馬上的建虜幾十幾十地掉了下來。
孟威乘著遞槍的機會,向敵陣中望了一眼,兩杆火槍射擊結束之後,隊伍最後的那七百八旗建虜,仍然在馬身上的,不足五十人!
“砰,砰!”
第三杆火槍也發射完畢,這不足五十人的建虜,也已經落馬!
僅僅是最初的一擊,便讓兩個牛錄,七百名建虜失去了戰鬥力,他們就算沒有死盡,也隻會潰散了。
“嘖嘖,果然,果然!”孟威嘖嘖稱讚著,眼裏閃動著敬佩之光。
他是登萊本地的兵,登萊衛上一回出現的名將,名字就叫戚繼光!
戚繼光對火器的重視,可以說是前所未有,對於各種火器戰術的安排,也絕不在這個時代任何一位世界級名將之下,甚至可以說,他擁有超過這個時代的眼光。孟威祖父,便曾在戚繼光手下為兵,一談起當初“戚爺爺”,便是口沫橫飛。
他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一支新的戚家軍,不,比那支戚家軍更為強大的軍隊在形成!
雖然他現在還不能算是這支隊伍的一員,但孟威心裏卻湧動著一種狂潮:我要加入他們,加入他們!
這是戚家軍猶未斷絕的血脈,在他身體之內被喚醒,發出的巨大呐喊。
“這是……這是……”
莫爾庚額手已經將腰刀拔了出來,與席特庫不一樣,他是老兵,第一反應便是反擊。但他看到的,是聚在一起的八旗兵成片成片地倒下,是自己所拱衛的炮營轉眼間成了一片血澤,是自己兄弟方才跟隨的部隊突然間變成了敵人!
“哥哥,這裏來,這裏來!”
席特庫拉著莫爾庚額握刀的手,神情極為惶急,戰場上火槍與箭矢可是不長眼的,若是被擊中,那可就是冤了。他可是知道,新襄虎衛個個都有著一身精良裝備,象張正他們,外頭的皮襖子裏,還掩著鋼甲。他親眼見到過,明國人用的克敵弩,在十步距離裏都無法徹底穿透那鋼甲,他自己也試過,他在三十步處用弓箭射不穿這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