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六、洪波湧起箭弩張(三)(1 / 2)

沈世魁一臉笑意也掩不住他眉宇間的驚懼。

皮島的消息總是比登萊和京師要靈通些,朝鮮抵抗了不足一個月便投降的事情,他已經得知,前往京師告急的使者早已在海裏航行,但他心中仍是不安。

朝鮮既降,皮島難安。

位於鴨綠江口的皮島,名義上是海中一島,實際離陸地最近處不過是一江之隔,以往欺負建虜沒有大船,憑著皮島的水師和火炮,打不過便縮回來守著就是。但現在不行了,朝鮮投降之後,朝鮮黃海道的水師盡歸建虜所有,區區一江之隔,再也不是天塹。

而經過多次內訌之後,皮島的守軍又是前所未有的虛弱。

“叔父,登萊總兵孫臨,聽聞隻是一個毛頭小子,當不得叔父親自出迎啊。”在他身邊,他的侄子沈誌祥小聲嘀咕道。

副總兵金日觀笑著道:“孫總兵年紀雖不大,在京畿隨南海伯作戰,卻是立下不小戰功……”

“我們鎮守東江立功無數,尚未得封爵,某些人隻是一時小勝僥幸得手,便由布衣而登伯爵,天下英雄,無不寒心!”沈誌祥卻不給他麵子。

金日觀眼中凶芒閃動,可看到沈世魁依舊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樣,將自己的憤怒悄悄藏了回去。

莫看這賣皮貨出身的胖子這模樣,殺起人來同樣是隻笑麵虎!

就在這時,載著孫臨的大福船總算靠了碼頭。因為需要運送各種物資,皮島上的碼頭倒是現成的,雖然孫臨此次來帶了大小船隻近百艘,也不虞無處停泊。

舷板一搭起,沈世魁便抬頭向這邊望看,想看看這位前來救援的年輕總兵是什麼模樣。

然後他看到一隊身著特製“棉甲”的軍士,從船上下來,兩邊分列,昂首而立。

這隻是二十餘名軍士,但氣勢上,倒是極盛,一個個也紅光滿麵,顯然是吃得飽的。

“這些定是家丁親兵了。”沈誌祥又低聲道。

然後就見到孫臨和參謀團的人,孫臨尚不足三十歲,年少英武,特別是那身新襄製式風衣,披在身上,在海風吹拂下不停擺動,讓他更顯英挺。他雙眼雪亮,目光如箭,一眼望著沈世魁,笑吟吟便行了過來。

“這位便是威震東江的沈總兵了,下官孫臨,見過沈總兵。”

既然都是武職,兩人間施禮就很簡單了,沈世魁看著年輕得不象話的孫臨,多少有些嫉妒。

不過這不影響他嘴裏說些寒喧的話,然後孫臨遣人送上一件大號的軍大衣,沈世魁也不客氣,直接套在身上,頓時覺得,這大衣比起皮裘毫不遜色。

“這些時日在海上飄久了,我先讓弟兄們上岸透透氣。”寒喧結束後,孫臨又道。

“那是應當的,那是應當的,早就準備好了軍營,隻待孫總兵來了。”沈世魁笑道。

眼見孫臨回頭去吩咐部下,旁邊的沈誌祥低聲道:“這廝真的是愛兵?”

“隻怕是要給我們看看他的威風。”沈世魁比這個侄子想得可要多得多。

不一會兒,便看到靠岸的各船上,一隊隊登萊兵開了下來。霍彥無論他個人野心有多大,立功之心是多麼急切,但在練兵之上,確實有過人之處。四個多月的時間,已經足夠他將那些原本懶散的登萊兵練得有模有樣了。而且因為軍資充足,登萊兵的一些裝備,是直接從新襄購買的,比如說軍服戰襖。故此,當一列列的登萊兵上岸,然後被各自軍官喝斥帶走,都顯得井然有序。

這一幕讓沈世魁等人極為震憾。

“嘖嘖,這位孫總兵當真有錢,這已經是多少了,至少有五百家丁了吧?”

副總兵金日觀忍不住嘀咕了一聲,在他看來,裝備如此出色,軍容如此整肅,自然就是家丁。

“哼,不過是撈足了錢……”沈誌祥猶有些不服。

他的目光始終在孫臨身上打著轉兒,孫臨的那件披風讓他相當眼熱。然後再看看孫臨部下,除了孫臨之外,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這種披風的。

他並不知道,這些擁有披風的人,便是新襄參謀團的團員。隻是看到每個穿著披風者,都年輕得不成樣子,心裏便更是嫉妒得發狂。

但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不在這個上麵,而是在那些登萊兵身上。

一隊接著一隊的登萊兵登岸,然後迅速整隊,被把總一類的小官帶走。他們整隊所花費的時間,恐怕隻有一般兵士的幾分之一,而他們的數量,卻遠不止五百!

“這……這是多少兵?”有人忍不住就問道。

孫臨恰好吩咐完了轉回來,聞言後答道:“我財力微弱,隻有一萬二千的兵額,如今還未滿,隻有一萬。此次來援,留了兩千守登萊,隻帶了八千人。”

“隻帶了八千人!”

眾人麵麵相覷,這可不是象他們東江兵一樣糾合起來的破爛乞丐兵,而是八千家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