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八、號令一聲大潮起(一)(1 / 2)

“情形便是如此?”望著眼前的信使,俞國振皺了一下眉。

信使垂著頭,心裏略微一猶豫。皮島敵我雙方情形大致就是如此,不過自己這一邊還有些後續事情發生。比如說,霍彥還是沒有忍住,對俞大海大肆指責,認為是他到來得晚了,才會令皮島守衛戰不但沒有全勝,而且還損傷慘重。俞大海倒沒有怎麼分辯,可霍彥不依不饒之下,他便借口補給又從皮島回到耽羅。

再來時便是將岸了。

見到將岸乘連波號趕到,霍彥原本是做好了大吵一番的準備的。他心中還是有幾分底氣,將岸離開虎衛時間已久,甚至可以說,虎衛沒將岸什麼事情。霍彥當然知道,這種爭吵可能會引發俞國振的怒火,但事情走到這一步,他自覺退無可退。

但出乎他意料,將岸沒有和他糾纏關於華清號的事情,而是饒有興趣地問他東江鎮的百姓情況。

自毛文龍辟東江鎮以來,他們與建虜正經作戰沒有多少次,但從建虜那兒解救、接納逃亡的遼東各族人口足有百萬。即使凋蔽如今,在皮島等大島之上,仍然有近二十萬人口。

當初旅順失守、鮮國戰敗,皮島成為真正的孤島,沈世魁便曾想棄島而逃,但是被這些百姓攔住,不得不留了下來。如今皮島上有近十萬人口,而周圍一些島上加起來,也有十餘萬人口,對於將岸來說,別的可以不要,這二十萬人口卻是非要不可的!

他的目的很簡單,將這二十萬人口拉到耽羅島,然後拆散分批運回新襄。他並不打算將之完全留在耽羅,耽羅的位置甚為重要,因此他與俞國振商議過,寧可讓耽羅成為一個中轉站,也不能讓人在這座島上抱成團。

這些事情信使自然是不清楚的,他知道的隻是霍彥與俞大海的爭執。同樣作為細柳別院出來的虎衛,他多少偏向霍彥一些,因此回避了其中具體內容。

他不說俞國振也明白,霍彥說不出什麼好話來。

好在已經派顧家明北上了,算時間,顧家明應該已經抵達登萊,在那略作補給,下一步就是至皮島,希望他的作為能讓自己滿意些。

此時已經是崇禎十年的三月中,令那信使下去休息之後,俞國振看著章篪與宋獻策:“二位以為如何?”

章篪望著玻璃窗外的新襄城,微微有些出神。

他知道自己用不著搶著說話,自然有人會開口,這種事情也非他所長,他隻要注意在細節上為俞國振拾遺補缺就可。

而且,皮島來的消息,讓章篪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主公,以老朽愚見,皮島還是放棄的好。”宋獻策道:“於我新襄來說,皮島隨時可奪取,如今放棄,將人力撤到耽羅,正好可以解決耽羅人力不足之弱點。”

“不可,不可。”聽得這話,章篪終於開口了。

“為何不可?”宋獻策雙眼一擠,臉上麻子泛起了光,他這神情,就是準備來一場大辯論了。不過在俞國振這裏有一樣好處,無論如何爭辯,都不會不給對方充足的發言權,他若不想惹得俞國振不快甚至批評,就必須讓章篪說完他的理由。

“這些時日,我隨南海伯奔走於工坊農莊,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便是新襄能否複製。”章篪看著宋獻策,略一遲疑,然後道:“宋兄,若是將東江鎮近二十萬人給你,你在耽羅能複製出一個新襄麼?”

“那如何可能?”宋獻策不知道章篪為何言辭如此犀利起來,立刻否認,若是承認,同不是說自己與俞國振一般本事!

“你不成,我也不成。”章篪道:“便是南海伯,短時間內隻怕也做不到!”

“咦?”這倒是個俞國振與宋獻策都覺得出乎意料的觀點。

章篪整理了一下思路,這些天除了幫助俞國振處理案牘事宜之外,便是跟隨他到處查看,用俞國振的話來說,是“下基層”,從正月十五到現在三月二十,整整兩個月時間都忙碌著。

這段時間,他的收獲很大,特別是在回來之後,每日都與俞國振尋來的那些“調研員”進行激辯,偶爾與宋應星進行討論,漸漸得到一個結論。

“朝廷比我們有錢,大明東南比朝廷有錢,為何朝廷和大明東南都奈何不了流寇,為何除了南海伯,別人就練不出這樣一支虎衛,建不成如此一座新城?”章篪又問道。

“那是南海伯學究天人……”

“不是,坦率地說,老朽於實學不太懂,南海伯固然在實學之上為一時泰鬥,新襄發展之速也與實學有幹係,但這並不起決定作用。”

“起決定作用”是章篪跟俞國振學的一個短句,在俞國振看來,萬事變化都有一個起決定作用的關鍵,隻要抓住這個關鍵,便能事半功倍。想到這,章篪不再猶豫,將另一個詞出吐了出來:“關鍵在於效率,每一兩銀子,每一個人,伯爺能讓它發揮出最大效率,比如說,咱們新襄的收入,大多數用在改進生產、提高民生之上,哦,還有增強虎衛戰力。可朝廷呢,朝廷的收入,大多用在養一群廢物之上,用在貪腐之上。再放到整個大明,整個大明的財富,多數為奸商貪官所侵吞,辟如所謂東南富庶,富的究竟是誰?他們將這些財富煉成銀球,藏在地窖之中,這些財富還有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