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建虜上當了。”
得到消息,那兩個輟著的建虜斥侯大模大樣地進入他們拋棄的營寨,搜刮一番後又得意洋洋地離開後,顧家明便知道,此次突入濟南城的前半部算是完成了。
“注意警戒,其餘人睡覺,到夜裏……十點咱們開始行軍,周英,你部打頭陣,是否已經選好了突擊方向?”
周英用力點頭:“已經準備好了!”
他二十一歲,年紀在虎衛中算是大的,加入虎衛的時間也已經是第四年,如今升到了隊正的職務上,心中卻多少還有些發急。在虎衛中,二十一歲才升到隊正,當真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情。
隨著顧家明的命令傳達下去,各部開始埋鍋造飯,警哨遠遠地布了出去,防止建虜有可能又來窺視。
與此同時,鄂力亞與烏其恩也回到了自己的本陣當中。
蒙軍正紅旗旗主恩格圖是個典型的蒙人漢子,粗魯中又帶著草原盜賊的貪婪凶殘,聽得鄂力亞與烏其恩的回報,立刻來找嶽托。此次南征,他隸屬於嶽托部,而且他也對年輕得誌的多爾袞多少有些不服,倒是嶽托在奴兒哈赤時代便已經率軍出征,讓他相當敬重。
“那兩千明軍被兩名斥侯便嚇退了?”
嶽托聽得這個消息,也不禁有些無語。倒是與他議事的多爾袞,哈哈大笑起來。
“看來明國必亡了。”多爾袞道:“不過,也或許是明人的計策,他們就喜歡弄這些虛張聲勢的東西,特別是明人文官,個個奇蠢無比,卻又總愛著指手劃腳。恩格圖,你那兩個斥侯呢,讓他們上來回話,我要問問詳情。”
前半截話看起來是貶明人,但後麵就曝露出他的真實用意了。
此次南征,黃台吉親自在山海關一帶接應,把兩紅旗和正白旗主力派入關中,其隱藏的含義中,還有削弱嶽托與杜度帶領的兩紅旗實力的意思在裏麵。多爾袞心領神會,故此在作戰時多次迫使嶽托與杜度去攻強敵。
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嶽托都看得清楚,卻也敢肯定,嶽托不會為此而翻臉,因為在他背後是黃台吉。隻要黃台吉采用這種一步一步逼上的方式,嶽托就不會翻臉,最多就是盡可能保持一些自己的實力。
所以,對於嶽托手中的蒙軍正紅旗,他也同樣是不信任的。
但鄂力亞與烏其恩回答他那些近乎刁難的問題時顯得早有準備,甚至還拿出了證據,他們進入明人拋棄的營寨後,甚至還找到了大量的明人遺棄的物資,足以證明其退得是如何狼狽。
“那些東西呢?”
旁邊的恩格圖大怒,頓時跳了出來:“睿親王,你雖然是親王,卻也沒有這個道理,我聽說皇帝陛下多次說了,不得搶奪他人的戰利品,此前好東西你已經收去不少,我都忍了下來,這次我們奪了一座明人的營寨,一點兒破爛你也要搶?”
他跳出來,嶽托頓時鬆了口氣。
多爾袞做得確實太過份了,便是有黃台吉的吩咐,他也不該對自己這般咄咄逼人!
不過嶽托心中猶豫,是否要與多爾袞正麵衝突。他二人為左右翼軍的主帥,若是真正麵衝突,傳回去之後,少不得要被黃台吉責罰,黃台吉甚至有可能以此為借口,沒收他手中的正紅旗,轉交給別人。
“恩格圖,你這是什麼話,睿親王還會貪圖你那一點戰利品?”嶽托瞪著恩格圖責備道:“你早就追隨大清,難道不知道皇帝陛下最為公正,如何會容忍這種事情?你不要多說了,帶著你這兩個部下,先下去吧!”
恩格圖怒氣衝衝出了營帳,多爾袞冷冷地看著他的背影,然後又看了嶽托一眼:“嶽托,你得教會這些蒙人什麼是規矩。”
“叔王說得是,恩格圖這家夥當初跟隨先帝時,便因為沒有規矩屢被訓斥。”嶽托淡淡地道:“我沒有先帝的本領,這廝確實有些跋扈。”
他語帶譏意,多爾袞如何聽不出來,但是多爾袞也知道再逼下去沒有意義,冷笑著便也出了帳。
夜深了,恩格圖領的正紅旗蒙人營帳,位於濟`南府的西北麵,夜裏他們回此歇息,白天則去東南麵的大營聽令。這也是因為他們是蒙古正紅旗,所以位置隻是勉強比漢軍好些,地方最為偏遠。
這一帶既是河溝又是山脈,也不利於展開攻城,故此白天裏在這裏攻擊都是佯攻。恩格圖白日裏受了氣,原是要喝酒的,但礙於黃台吉軍令,隻能以肉湯代之,然後早早入睡。
十二月的寒氣,再加上淩厲的北風,凍得眾人都是瑟瑟發抖,就算是縮在營帳之中,也得裹上厚厚的氈毯,何況是在外巡查的崗哨。夜深之後,他們便尋背風處藏著,便是不能眯上一覺,至少也可以躲躲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