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瞻是帶著輕鬆的笑意看著戰局的走勢,在自己派出一個牛隸包抄明軍側翼之後,戰局就已經決定了。
他這幾年看到不知多少次明軍,在這樣的攻勢下崩潰,這些明軍中既有號稱天下強兵的關寧鐵騎,也有被稱為“天雄軍”的盧象升軍,當然更多的是那些雜七雜八的雜牌。無論是誰,都是一樣,當壓力到一定程度,明軍自然就崩潰,然後要做的,就是從背後進行一場輕鬆的屠殺。
但瑪瞻的笑容被那高亢的喇叭聲凍僵了。
隨著那聲音,從前方和兩側,幾乎瑪瞻視野所能及的任何地方,都鑽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士兵。但這夥士兵的裝備,和明軍絕不相同,他們身著軍大衣,頭頂著翻邊的棉帽,手中端著火槍,開始向著八旗猛烈射擊。
即使是在這麼冷的天氣下,虎衛的射擊速度仍然快得驚人,一分鍾兩發子彈,根本不成問題。
而且,虎衛在人數上也占擾了優勢,若是加上小村子裏的三千明軍,虎衛一方的人數達到了八千!
這次俞國振調動了五千虎衛,除了他自己帶來的三千外,將岸從耽羅帶來的兩千餘人也幾乎被全部帶上,青島口隻留下幾百人的衛戌部隊。因此,人數上俞國振現在是少有的處於絕對優勢!
“看起來並不全是建虜,你瞧敵方的反應,仍然顧著向前衝,試圖先破眼前敵的,應該就是建虜,唯有他們才能做到即使戰場發生了什麼變化,在主官發出命令之前也不改變自己的目標;那種瞻前顧後如驚弓之鳥的,應該是漢奸部隊,唯有他們最為心虛,為建虜賣命是迫不得已,一但有什麼風吹草動先想著的是如何保存自己。至於勒兵聚於一處的,應該是蒙軍旗,他們與建虜也不完全是一條心,所以想到的第一件事情是自己人聚在一處以求自保。”
茅元儀就在望遠鏡向俞國振解說道,俞國振心中一動,這位跟建虜打了半輩子交道的舊文人,現在已經因為孫承宗的死而徹底對大明絕望,因此連這點他私藏的心得也說了出來。
在俞國振身邊,有幾名年輕的虎衛用鋼筆和小筆記本,將他的話迅速記了下來。
鋼筆是俞國振又一樣小發明,毛筆書法確實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書法文字,但它不能快速寫小字的毛病也讓俞國振很頭痛。最初在新襄推出的是鉛筆,然後鉛筆易被塗改和失跡的毛病,讓俞國振不得不花上點時間找工匠談鋼筆的製造。橡膠的另一個大用處,就是用來造鋼筆的墨水囊。
至於簡體字,俞國振倒沒有刻意去大力推行,隻不過他自己書寫文字時都用的是簡體字罷了。除了個別老學究對此覺得有些不適外,包括茅元儀在內的新襄收容的學者們,對此並不覺得奇怪——俞國振所用的簡化漢字,其實本來就是在曆史上為人所用的,隻不過在此前簡化的標準不統一罷了。
看到那幾個年輕的參謀一本正經地記下自己的話,茅元儀笑了:“自然這隻是老朽一點愚見,主公還有各位參謀,不可當成定數。”
“那是自然,我們虎衛一定要實事求是,不可死抱書本不放,那是本本主義。”俞國振笑道。
“主公,看到如今情形,我心裏有十足把握,方才我說的計策,當能實現!”
“我從一開始,就信心十足。”俞國振笑道。
他們輕鬆,瑪瞻卻輕鬆不起來,眼見著自己認為是天下一等一驍勇強軍的滿清八旗正紅旗旗丁,在對方猝然攻擊之下,被摧枯拉朽一般掃過,轉眼就有兩三百人傷亡,他臉上露出驚駭欲絕的神情。
即使是鼎盛時期的建虜,在猝然間減員十分之一後,也沒有了再戰之力。瑪瞻倒還想鼓起餘勇,但身邊一個牛錄章京一把扯住了他的韁繩。
“輔國公,這仗不成了,咱們乘著明軍還未合圍,趕緊走!”
“為何?”
“這是虎衛,新襄虎衛!”那個牛錄章京是參加過京畿之戰與皮島之戰的,自然知道,這群手持犀利火器的明軍並不是真正的大明官兵,他們的戰鬥力,也不是一般大明官兵所能比擬的。
真正的天下強軍,雄中之雄!
瑪瞻眼見他派出去包抄側後的那個牛錄,幾乎瞬間就被全部從馬背上轟了下來,他們連改變目標的時機都沒有!
他身份不同,若是他戰死,那麼這些牛錄章京之類的八旗將官一個個都少不了重責。因此,那個牛錄章京顧不得別的,喝令道:“蒙軍旗為前鋒,漢軍殿後,咱們回去與旗主會合,再與虎衛交戰!”
瑪瞻還有些茫然,這還沒有正式作戰,他就敗了麼?
他在猶豫遲疑,建虜多年征戰而培養出來的中基層將領的素質就體現出來。他們紛紛做好撤的準備,等瑪瞻回過神來,發覺自己在親衛的護衛下,已經縱馬狂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