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哈哈大笑,笑聲傳於四野。
戰火未熄的原野上,四處都是明軍的屍體,他得意洋洋地一揮鞭子:“如何,我就說了,先清了退路,再來救援嶽托也不遲吧?”
“王爺果然英明!”
在豪格與阿巴泰複雜的目光注視下,多爾袞笑意更濃。
他喜歡這種感覺,讓恨他的人更恨他,而讓崇拜他的人更崇拜他。若是能坐到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感受這一切那就更好了。
他完全有資格得意,在得知嶽托吃敗仗的消息之後,他便將這消息大肆宣揚,甚至有意讓明人也得到這消息。果然便有明人去稟報了位於臨清的高起潛。然後他又大張旗鼓,向著德州移動,看上去是要拋棄嶽托打通退路獨自回關東。而高起潛將前後消息應證之後,迫不及待便從臨清出來要入濟`南——在連連作戰不利之後,解濟`南之圍成了高起潛用來為自己遮羞的最後一塊布料。
結果多爾袞乘夜自德州城下南下,在高唐州截住了高起潛。野戰明軍根本不是對手,高起潛手中的十餘萬大軍瞬間鳥獸散,這一次高起潛又意圖令孫臨殿後,但當他掉頭來找孫臨時,卻發現近來一直被他冷落的孫臨根本不在身邊。
於是倒楣的祖寬便不得不擔當起這個極有前途的責任。
高起潛與祖寬倒都是順利逃走,可官兵的損失極為慘重,高起潛在連續大敗後,手中還聚起的人手,已經不足五萬,退回臨清之後再也不敢出來。
“我觀俞國振用兵,最喜歡借勢,若是高起潛實力尚在,這十餘萬人如鯁在喉,讓我不得自由。現在高起潛已經破膽,再也無勢可借。德州城內的顏繼祖如同婦人,不敢出城半步,你們說,此時還有誰能阻我回師?”
此語一出,眾人又是連連稱讚。
“睿王何時回師?”有人問道。
多爾袞嘿嘿又笑了起來,他眼睛閃閃,看著豪格與阿巴泰:“兩位貝勒,誰願意為前鋒,再攻德州,為我軍回師打開通道?”
豪格立刻站了出來:“我去!”
獨領一軍,可以避免在多爾袞麵前看他得意洋洋的嘴臉,豪格早就想有這一天了。
多爾袞語帶深意地道:“你果真要去,不後悔?”
“我隻帶本部,絕不後悔!”
“那好,我多給你十個牛錄,你去吧。”多爾袞淡淡地道。
說這話時,他特意看了阿巴泰一眼,阿巴泰眼睛不停地眨著,似乎想到了什麼。
豪格不等打掃完戰場,便向著德州而去,多爾袞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冷冷笑了一下。
以豪格的性格,這一離開他的約束,少不得鬧得天翻地覆聲勢浩大。多爾袞轉頭四顧,又看了阿巴泰一眼,發覺阿巴泰仍然在眨著眼絞盡腦汁想問題,多爾袞輕蔑地搖了搖頭。
若是嶽托在此,應當會知道他真正的打算是什麼吧。
隻是不知嶽托如今情形如何,若是死了……死了就死了。
想到這,多爾袞目光一轉,停在了站得最遠滿臉諂笑的一個人身上。這人乃是漢軍將領,地位不高,故此才站在那邊。
“你,過來。”多爾袞道。
那漢軍將領不知是禍是福,惴惴不安地來到他麵前,多爾袞上下看了他一眼,然後猛然舉起鞭子,在他臉上狠狠抽了一鞭。那漢軍將領雖然反應過來,卻不敢躲,隻能生生挨了這一勒。
“王爺開恩,王爺開恩!”他連聲哀求,顧不得抹去臉上的血。
“嘿嘿,你要我開什麼恩?本王就要送一份天大的功勞給你,要開什麼恩?”多爾袞獰笑道。
阿巴泰看著他把那個漢軍將領拉到一邊,嘰嘰咕咕說著什麼,那漢軍將領先是驚惶失措,然後大喜,忙不迭地點頭。阿巴泰心中狐疑,自己這個狡黠陰險的弟弟,究竟有什麼主意?
多爾袞的秘密,在幾日後便揭曉。
濟`南城!
半個濟`南城已經亂成了一團,張秉文官帽都已經丟了,而顧家明渾身是血,喘息聲如是牛鳴!
“事情緊急了,張老爺,你必須走!”顧家明神情肅穆:“夫人已經被送出去,此時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本官不走,本官為布政使,守城有責……”
“砰!”
在他身後的虎衛得了顧家明的暗示,揮掌輕擊,張秉文頓時昏了過去。顧家明回頭看著鬧成一團的濟`南城,牙齒縫裏擠出聲音來:“我們走!”
他們已經是留在此的最後一批虎衛,人數隻有三百,倒是人人都有馬。他們此時走,誰也不能說他們是棄城而逃,是城中守軍自己打開城門,將偽作明軍的建虜放了進來,然後整座城防徹底崩潰,慌亂的百姓衝破了顧家明勉強支起的防線,讓他不得不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