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為什麼要建這麼大一所學堂,不就是為了讓更多的孩童入學麼。
俞國振做過調查,南沙村附近有六個小村,規模大的,比如說李守仁所在的村子,有二百多人,規模小的如南沙村一般,彼此之間,都是聯姻,親戚關係極為複雜。
入學的孩童不但不要交錢,而且還管一日三餐,這對於附近窮困的農民來說,已經是難以想象的優待:這等於是別人出錢出米幫他養兒子!
而他們要付的代價,僅僅是家裏少個放牛割草的小勞力——更何況放學之後,還是可以放牛割草的嘛!
李守仁是第一個,以後會有更多。
“我這學堂是為南沙村辦的……”俞國振倒沒有急著答應。
“小人家的小子可以送到他姑家。”李守仁飛快地道,農民從來不缺這樣的小狡猾。
“這個卻是不行,畢竟不是南沙村的人,我學堂裏可是免費三餐,總有些不好,而且你們村子離得遠了,路又不大好走,一大早要趕來上學出操,小孩子不方便啊。”俞國振又道:“路泥濘濕滑,摔成泥猴一般,你們當家長的也心疼對不對。”
“小人……小人回去便請全村一起修路,自河中撈沙,鋪平這條路!”李守仁想了想:“不過,若是如此,小人村子裏的孩童……是不是都可以來此?”
“路通之處,便可來此!”俞國振許諾道,不過旋即,他補充了一句:“須通砂石路,泥路不成,另外路兩邊不得有芭茅雜草,免得藏著蛇獸害人。”
俞國振想象中的路,可是和這些村民想象中的路是不一樣的,符保和李守仁對望了一眼,笑嘻嘻地都應了聲。他們的笑聲中證明他們心裏還有別的打算,但此時俞國振並沒有發覺。
事實上,在十天之後,當俞國振看到那延伸到南沙村的“路”後,險些沒有氣樂起來。
這條“砂石路”確實是由砂石鋪就,隻不過路寬隻有一尺,而且所謂砂石,也隻有極薄的一層。
“老爺,這條路真好走了。”見俞國振的模樣,李守仁還專門在路上踩了踩:“老爺,不騙你!”
俞國振有些無語,好吧,兩個村子的村民,花了十天時間,修成了一條一尺寬、半厘厚的“砂石路”,隻要一場小雨,就會完全不不見。俞國振懷疑,他們百來號勞力,是不是就挑了兩三擔河砂到這路上,然後拿掃把掃掃就算鋪成了路。
“首先,孩子我收下了,包吃,不會象你們一樣,短斤缺兩,拿手指頭大的小饅頭湊數。然後,路不行,得返工,我會請人來教你們怎麼修,你們出工,誰家不出工,或者出工不出力,他家的娃兒,包括他親戚家的娃兒,便不準入學。現在是十月二十四日,我要在明年二月之前,將這路修好來,我隻派技術指導,不會派人來給你們修路,砂石之類,也由你們自己從山上河裏去刨。你們可以和周圍村子說好,凡是想送孩兒來入學的,都得修路!”
砂石路是起碼的,俞國振不想擔當救世主,他要當的隻是一個引路人的角色,因此,他不可能將所有一切都包下來,哪怕他有這個能力。象一個區區的昌化縣,連一萬漢人都沒有,俞國振完全能負擔起他們的全部,以此換取他們在建設上的配合。但俞國振深知,別人給予的東西永遠不會珍惜,隻有付出勞動代價換取的,才真正屬於自己。
雖然他現在控製著會安、新杭兩個大糧倉,其中會安開發得早,有良田八十餘萬畝,新杭開辟得稍晚,也有水田四十萬畝,加上新襄,三地直接從事大規模農業生產的農民數量達到了二十二萬人,水稻畝產約是四百八十大斤(四石),兩地又都是一年水稻兩熟,年畝產超過八百大斤。崇禎十二年對這兩地來說是難得的好年景,所以這一年預期的水稻產量高達九十六萬噸,也就是九億多大斤。玉米、土豆和紅薯是稻米之外最主要的糧食作物,在新襄、會安和新杭得到了推廣。玉米如今畝產玉米粒僅僅是一百八十餘斤,也就是九十大斤,播種了坡地、旱地十二萬畝,總產量是一千零八十萬大斤。土豆讓俞國振極失望,在他想象中應該是糧食大殺器的物種,實際上限製極多,特別是高濕高熱環境之下,產量並不理想,畝產隻有四百大斤,好在土豆可以與稻麥套種,而且能固肥活土,也算是不無小補。倒是紅薯的產量,讓俞國振甚為歡喜,其畝產竟然高達一千大斤。土豆與紅薯加起來,總產量達到了三十三萬噸。這樣,新襄在崇禎十二年的糧食總產量就是一百三十萬噸,以每人平均每年消耗三百六十大斤糧為列,足夠養活三百六十萬人口,而俞國振治下現在的人口隻是剛過百萬——這還要加上聚在耽羅正每個月兩萬向南運送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