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七六、迅雷掩耳豈及時(四)(1 / 2)

李岩陰沉著臉,大步走向撫寧衛所中的闖王行宮。

才走到門口,就被幾個衛士攔住:“大膽,天子行宮,豈可擅闖!”

李岩看了這幾個衛士一眼,都是相熟的老兄弟,隻不過現在他們一個個紅光滿麵,挺胸突肚,身上也是穿金戴銀,看上去富氣逼人。

原本是一個勺子裏搶食的老兄弟,但是,他們現在卻如此陌生。

“我要見闖王,請諸位兄弟通稟一聲。”心裏暗歎,李岩卻拱手道。

“大膽,如今陛下已經登基為帝,你卻還以闖王稱之,目無天子,實在是狂悖至極!”

他話才說完,就聽到一個公鴨嗓子響起,緊接著,一人從眾衛士身後閃出,卻是杜勳。

原本是大明宣大監軍的杜勳,如今卻成了闖王身邊的總管太監,他閃身出來,指著李岩喝斥道。

李岩笑了笑,上前拱手,看上去象是要行禮,然後猛然一把抓過杜勳,左手揪著胸襟,右手掄得老高,叭叭叭叭正反四個大耳光抽過去,然後將他推倒在地。

“我們與闖王是一起打天下的情誼,你這閹貨,崇禎待你如此厚遇,你卻仍然背叛了他,如今還想騙闖王信任,有朝一日好背叛闖王麼?”

一邊說,李岩還不解氣,又踹了一腳,踹得杜勳哇哇直吐,他才又轉向那幾個衛士:“讓幾位兄弟見笑了,還請替我通稟一聲。”

若是他不揍杜勳,隻怕這幾人不會那麼容易為他通稟,但他展示出剛烈果決的一麵之後,衛士們倒有幾分畏懼。有人陪著笑道:“征東將軍請稍候,我這就去……”

看到沒有任何人替自己出麵,杜勳手足並用,遠遠地爬開,用怨毒的目光盯著李岩,喃喃地低聲咒罵。

沒過多久,那進去通稟的衛士出來,笑著對李岩道:“陛下有請,征東將軍請進吧。”

走進屋子,李岩便聽到了樂聲,他眉頭又皺了一下,繞過屏風,便看到了李自成高倨上位,而下麵是六個舞女在跳舞,旁邊還有樂師奏樂。見到李岩,李自成大笑著站了起來:“李岩兄弟,你來了——都他娘的給老子滾下去!”

他原本是笑的,突然間怒吼一聲,震得屋子裏隆隆作響。那些樂師舞女一個個變了顏色,紛紛退下,李自成又一腳踢翻身前的案幾,哈哈大笑起來。

他這般模樣,分明是酒喝多了,有些喜怒無常。李岩心中一凜,上前行禮道:“叩見吾皇萬歲!”

“李岩兄弟,別人說這個我信,你說這個,咱老子一點也不信,咱老子才不想當啥子皇帝,不是人過的……這些天……”

李自成嘴中胡言亂語,隻是在目光最深處,閃過一絲鋒銳。他看上去醉眼惺忪,實際上卻一直在注意李岩的神情,見李岩並沒有因為他的失態而露出輕蔑或者不滿,他便止住了自己的表演。

與習慣了表演的崇禎相比,李自成現在的演技實在有些不入流。

“李岩兄弟,你還必是有重要事情,可是吳三桂要降了?”他打了個呃,開始說起正事。

“不是,陛下,兵貴神速,如今我們大軍既然到了撫寧衛,便該迅速兵壓山海關,迫使吳三桂投降。陛下也可早日還京,免得京城重地,交與他人!”

“你說的是。”李自成拍了拍他的肩膀:“別人都是勸我,說我當了這個皇帝,自該好生享受,卻隻有李岩兄弟你才會提醒我注意大事……你且放心,我已經派唐通去了一片石關,吳三桂所倚仗,不過是建虜罷了,隻要截斷他與建虜的聯係,他唯有投降一途。”

“一片石關?”李岩兵力最靠山海關,卻不曾想李自成瞞著他已經調動軍隊,繞道去取一片石關了。這麼說來,李自成這些天在撫寧衛沉迷於酒色,倒是為了麻痹吳三桂的探子了。

但李岩仔細一想,頓時意識到不對:“陛下,你為何派的是唐通,咱們自家兄弟,派誰去都行,唯獨這唐通不能派啊!”

“嗯?何出此言?”李自成頓時不裝醉了,沉聲問道。

“唐通新投未久,其部軍心未附,未必願意死戰,此其一也;唐通部為前明官兵出身,屢敗於建虜之手,遇見建虜,氣先為奪,此其二也!”李岩頓足道:“臣願領兵北上,前去接應……”

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幾個衛士中一人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陛下,陛下,軍報,唐將軍在一片石兵敗,建虜已經得了一片石關!”

李自成喃喃咒罵了一聲,他雖然入京之後膨脹得快,但軍事眼光還在,因此去奪一片石關,原是他得意之做。如果他的目的能夠達成,確實就將山海關置於南北夾擊之中,吳三桂除了遁逃,就隻有投降。但是現在建虜奪了一片石關,也就意味著隨時有可能前來援助吳三桂,他就隻剩餘正麵強攻一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