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金星這幾年沒有閑著,也通過種種手段,拉攏了一批自己的班底。比起闖軍中其餘人來說,他畢竟讀過幾年書,曉得些事理,因此這幾年他治下之地,至少還讓百姓不至於餓死,而跟著他的闖軍諸將,也搖身一變成了各級官吏,貪汙受賄混得個家財萬貫。
大夥日子過得好了,拚命的心思就沒有那麼濃了。
因此,當牛金星將情形一說明,半晌無一人應答。
牛金星召他們來的目的很簡單,現在華夏軍已經出現在孟津渡,得有人去擋住他們。而且按照如今的情形,華夏軍至少是兵分兩路來攻,擋住了孟津渡,虎牢關怎麼辦?從牛金星此前勒令虎牢關守軍西援來看,這位牛丞相分明對獲勝沒有任何信心,隻想著多召人斷後,好讓自己跑路!
“諸位莫要這個模樣,落入華夏軍手中是什麼個下場,諸位都明白。旁人不說,吳三桂與他的部下,有哪個還活著?俞國振這人刻薄寡恩是出了名的,便是在他與建虜交戰中幫了他大忙的大商人範家,還不是給他尋借口罰沒了家產!我們落到他手中,哪怕是此時棄械投降,我們的這些家當還跟我們姓麼?”
牛金星這番話,終於起了些作用。過了會兒,一員闖將道:“小人願意去!”
“好,我與你五千人,你星夜前去……”牛金星看到此人,心中略有些猶豫,但旋即拿定主意。
這人並不是他的心腹,而是李自成的,飛虎劉體純,乃是李自成部下舊將之一。原本李自成入京稱帝,還封了他一個伯位,但是後來這個伯位隨著李自成兵敗而化為泡影。
在李自成死後,他更是受到排擠,牛金星給了他一個虛名,實際上他手中根本沒有多少兵力。
不過想到他對李自成的感情,牛金星又覺得,他會與華夏軍死戰。
劉體純領令而出,點了五千人便出了洛陽城,才一出城,他長長籲了口氣,仿佛積鬱多年的怨氣都被吹了出來。
“將軍,我們……真去與華夏軍交戰?”部下有些心驚膽戰地問道。
“我腦殼子裏進水了沒有?”劉體純冷笑:“與華夏軍交戰?這天下還有人敢與華夏軍交戰?你看看他們,一個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你知道他們在商議什麼?”
那部下順著劉體純所指望去,隻見隨他們出城的闖軍部眾,絕大多數都是愁眉不展,少部分人則小聲在說什麼,見他們這些軍官望來,都閉嘴不言了。
“你知道他們在商議什麼嗎?”劉體純冷笑:“好一些的,是在商議見著華夏軍就逃跑,還有些,甚至在說著將我們拿下獻與華夏軍贖罪……牛金星每次都恐嚇大夥,說是咱們闖軍早年橫行天下作孽太多,落入俞國振手中必不得好死。他卻不想想,如今的闖軍,還是早年跟著咱們橫行天下的老兄弟麼?”
那部將聞言,不由得傷感:“將軍說的是,咱們的老兄弟……都死得差不多了。”
“所以這些兵士,手中沒有多少殺孽,就算是落到俞國振手中,服個兩三年勞役,便可發放盤纏與安家費回鄉,據說俞國振還為家鄉裏已經沒有了田地的分地尋事,教授他們一技之長,讓他們有謀生之術……奶奶的,早有俞國振這般人物,咱老子也不會跟著闖王胡鬧!”
“這些年,被牛金星這奸狗排擠,咱老子算是看淡了,俞國振雖是殺了闖王,可咱們都知道,那是軍陣之上,不是你殺我便是我殺你,何況真正動手殺闖王的也隻是些農夫。當初有人建議俞國振將闖王首績傳示天下,俞國振卻沒有讓如此,而是將闖王身首縫合妥善安葬——俞國振雖非寬宏大量之輩,卻也不是那種不分青紅皂白便殺人者。我早年罪孽深重,難逃一死,諸位兄弟們卻不能跟著我白白死了……故此,今日我們的敵人不在孟津,而是在洛陽城中!”
“啊!”
“過會兒,把人約束住,咱們將事情說清楚來……隻說咱們已經與華夏軍聯絡上了,保管大夥性命無憂就是,而且大夥交待得清楚來路的錢財,華夏軍也不會沒收。”
劉體純能知道這麼多,就必須感謝這幾年他看的民生速報與新襄日報。因為俞國振的崛起,這兩份報紙的影響力極大,而又因為這兩份報紙的影響力,俞國振的許多政令也傳播到了四方。
比如說他對待俘虜,俞國振沒有拘泥的不可虐待俘虜甚至優待俘虜的條例,他的軍隊是這個時代最專業的軍隊,根本用不著將俘虜直接轉化成自己的部下,因此也就用不著這種手段來招攬人心。但俞國振同樣也沒有虐待俘虜或者殺俘的習慣——對建虜或者宣布了絕殺令的敵人除外。劉體純特別注意了對吳三桂部下的處置,這些在兩份報紙上都有刊登,除卻一些鐵杆漢奸被處死之外,大多數都是五年至十年的苦役,而普通士兵,則更是三年以下的勞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