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拄著拐杖,呆呆站在金陵的皇宮門前,看著宮牆上的朱漆都有些斑駁,象征著大明皇權的各色旗幟,都在寒風中瑟縮。
就象他此刻的心情。
五年前的刺殺,沒有要他的命,但是因為拖延的時間過久,他的弟弟史可程的堅持險些將他害死,最後俞國振派來的軍醫不得不給他做截肢——在這個年代,做截肢可是一件高風險的事情,好在最後將他的性命挽了回來。
但是這樣的結果,就是他辭去了工部尚書之職。
大明的朝官,即使不是相貌堂堂的美男子,至少不能用一個少條腿的瘸子。這不是別人的看法,恰恰是史可法自己的看法。這讓他對俞國振仍然沒有什麼好感,雖然俞國振可以說救了他的性命,但同時也毀去了他的政治生涯。
從那以後,史可法便隱居於金陵城外,幾乎是大門不出,平日裏往來的,也隻有一些誌趣相投的東林同黨。
就連錢謙益,現在都被他視為異類,不再允許他進入自己的家門。
今天來到皇宮之前,他是做了必死準備的。
深吸了口氣,他拄著拐上前,然後拜倒在皇宮大門前。
“臣前內閣學士、工部尚書史可法,求陛下下旨,召天下義師勤王,斷斷不可聽任幾個奸佞,便將祖宗二百七十年的基業,拱手送與無文小人!”
他跪在門前時,早被幾個衛士見著,史可法的這條獨腿很有名,因此衛士們知道他曾是大臣,這些天跑到皇宮前來憑吊的前高官不少,原本衛士們不以為意的,可他這一跪,再這一嚷,衛士們便不得不上前來將他摻起。
“史老爺,你可莫要難為我們這些大頭兵,如今已經沒有幾天了,你就別學著那群太學生瞎折騰了。”
“太學生?”史可法原是抱著必死之心來的,聽得這個詞,眼前突然一亮,
是的,還有太學生,還有南都周末,即使在如今朝中大員都拋棄了大明的情形下,他還可以對這些人施加影響。
“況且,宮裏頭現在也無暇顧這個,咱們的天子陛下,正忙著和宮女們嬉戲,而老爺們則都在看報,據說俞國振來了次微服私訪,還險些被人揍了——史老爺,你也去看看,看了你必定高興。”
原本朱由崧還會弄些小心思,與群臣爭爭權,但在五年前阮大铖簽了五年統一協議回來後,他便把心思全用在了後宮的宮女身上。而夏允彝帶回來的崇禎天子尚在的消息,則更是讓群臣一片愕然。
他們很有默契地都故意不提這件事情,隻是眾臣此前還都很積極地想著如何與俞國振對抗,盡可能讓大明延續下去,但從這之後,眾人就眼睜睜瞧著所謂的華夏軍略委員會一步步逼了過來,今天一條新條約,明日一條新款項,每個人想的都是如何盡可能配合好華夏軍略委員會的要求,如何在俞國振麵前留一個好印象,如何在未來被“統一”之後能爭得個好位置。
一群貳臣!
史可法心中如此想,但還是掙紮著起身:既然還有辦法,那麼……暫時用不著死。
哪怕天下人都放棄了,我史道鄰也不放棄!
懷著這樣一種悲壯孤忠的心思,史可法覺得自己一定能在青史上留下久遠的名聲,就象他的老師左光鬥一般。
他一大早就趕到這邊來,確實沒有看報紙,不知道今日報紙上有什麼新消息。離了皇城洪武門,上了來時的三輪車,他對車夫道:“去最近的……茶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