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校尉,我們是代表朝廷,今日之事,確實是此人隨地撒尿,而且亂拉垃圾。校尉可知這等刁民有多難應付麼,他們如同當初的韃子,總是胡作非為,我們代表朝廷處置他們,乃是,乃是朝廷給予我們的權力……”
那官員雖然明知不對,但麵對俞襄的問詢,也不得不強硬起來,如果他現在就軟了,那麼丟的麵子就會非常大。
“你們戴得好大的表。”俞襄忍不住冷笑了一聲。
這句話是他跟著父親學的,諷刺之意甚濃,那官員哼了一聲,將此事記在心裏。若是真要爭執起來,這句譏諷之話,就是對方的一個罪名。
“這位校衛,請勿妨礙我們辦事,若是你想替這個人求情,就請直說。”
“我現在想問的是你們毆打、捕人的授權,我不會為任何人求情。”
雙方僵持之中,遠處傳來了尖銳的哨聲,人群立刻散開,緊接著,一隊巡緝出現了。
“這是怎麼回事?”巡緝看到那個官員,與他打了個招呼:“老段,你們在這搞什麼把戲?”
“哦,這位軍官想要幹涉我們執行公務。”
“我隻是想知道,市監所何時得到授權,竟然可以毆打與捕人。”俞襄道。
“還有,他們為何敢當眾欺淩女子。”任淑華這時顧不得羞澀,開口說道。
俞襄一直沒有提對方伸手來摸她****的事情,這是為她的名聲考慮,但是任淑華卻自己站了出來。她雖然不知道這位軍官的身份,也不想讓他獨自麵對巡緝。
周圍的百姓七嘴八舌地開口,巡緝苦笑了一下,將俞襄拉到了一邊。
“兄弟,看你年輕,入軍時間不長吧?”
“入軍三年了。”
“哥哥我是三年前退的役,後來就在上海當巡緝,管著十五六個毛人……兄弟,今日這事情,你還是算了吧?”
俞襄眼眯了一下:“為何算了?”
“都挺不容易,你見他打這個菜販子,隻覺得菜販子可憐,卻不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那巡緝隊長說出這一句話,見俞襄臉上仍然木然沒有表情,便笑著道:“你看周圍的百姓為何不怎麼說話,因為他們都明白,菜販子也不是什麼好貨。這群人放著現成的市場不入,盡堵著人家門口,讓百姓出入都不便利,甚至……”
“這位大哥,我知道,菜販子也未必是什麼好人,遇到事情,往一小姑娘身後躲,任由小姑娘出麵,自己卻一聲不吭的,怎麼會是好人?”俞襄看了那個在旁邊訕訕笑著的菜販子一眼,又轉過臉看著那個陰著臉的市監小官員:“但我就想著,對付這菜販子,該罰就罰,該治就治,實在需要抓人,也應當由大哥你們巡緝來執行,他們為何就敢動手毆打?為何就敢欺淩人家一個小姑娘?這樣來,他們與前朝的那些胥吏,有什麼區別?”
說到這,俞襄又沉聲加了一句:“他們以為自己便代表著朝廷,以為自己便代表了權力——我記得今上在軍校時曾經告誡過我們,我們手中的槍,我們身上的力量,全是百姓交給我們的,若是我們以為自己就是這力量,那麼終有一日百姓會將之收走,那時我們就什麼都不是,大哥你應當聽過這句話?”
那巡緝有些訕然,這句話他當然聽過,但是在他退役後的這幾年裏,已經很久沒有人和他提起了。
便是有人提起,隻怕也會被當成老生常談。想要靠著覺悟來維持較高的政治道德,那是天外奇譚,如何解決這個問題,俞國振都尚在摸索,至於俞襄,這個時候更沒有什麼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