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見蘇爸爸(1 / 2)

廖學兵暗道:“老小子莫非腦神經壞死嗎?還是老年癡呆症?不管他,謹記蘇老師教誨,他問我答,不問我不答,也不主動說話。”左手一拍,襯衫口袋裏的河水牌軟盒香煙仿佛裝上彈簧似的跳了出來,輕巧地接住,兩根手指迅捷無比地繞了個圈,覆在上麵的密封塑料薄膜卷成一團,脫離煙盒飛到茶幾下一個很小的垃圾桶裏。銀箔紙刷地豎起,彈出一支香煙,嘴唇一張一閉,已將香煙叼在嘴裏。右手一抖,本來空無一物的手掌裏驀然出現一隻帶著火苗的煤油打火機,就在煙頭點燃。整個動作行雲流水,流暢自如,觀之賞心悅目。——要說耍酷,整個中海市還沒人能比得上飛車黨老大。

蘇德倫額頭已有冷汗滴下,心忖:“這年輕人是學校教雜技課的老師麼?”但總歸是客人,不好說話,悄悄將放於自己麵前的煙灰缸向他那個方向移了半寸,算是示意。

廖學兵從不知客氣為何物,吸了幾口煙之後,中指一撣,一團帶著火星的煙灰劃過八十公分的距離準確落到煙灰缸裏散開,居然不灑出半點。

若他真是冰雲的男朋友,則有點不像話了,一是不懂禮貌,與女友的父親坐了這麼久居然不主動找話題,說明性格陰沉,或者也可說是傻,缺乏社交經驗,恐怕一輩子也升不了職,冰雲跟他在一起,恐怕要吃苦了。二是抽煙,小小年紀就有如此不良嗜好,抽煙動作嫻熟到了宗師級的地步,料想也是短命鬼一個。第三,從喝茶的姿勢上看,似乎缺少家教,看來出生在一個貧困家庭,說不定他身上那套衣服就是冰雲出錢給買的,靠女人吃飯的男人,還能算是人嗎?

蘇德倫終於忍耐不住,問:“廖老師,請問你貴姓?”

……這不是最典型的廢話麼?蘇德倫心思亂動,渾沒在意,說完簡直想抽自己一記耳光。

而老廖居然也沒聽出來,牢記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的原則,為了不讓女朋友失麵子,要表現出尊重她父母的態度,蹭地一下,仿佛彈簧般站起,兩手下垂緊貼大腿,跟著就來了個九十度的彎腰鞠躬,恭恭敬敬地說:“蘇先生,敝姓廖,廣字頭三撇廖,廖學兵。”

如此大的反應,倒讓蘇德倫小小吃了一驚,心道:“這年輕人腦子是不是少了根筋?”仍沒有太正式地去看他,又問:“小廖,你在學校是教哪一門功課的?”

“語文,高二語文。”

蘇德倫表麵裝做毫不在乎,其實心裏在乎之至,借著玻璃茶幾的反光無時不刻都在打量對方的身材容貌、表情動作、衣著打扮,甚至還偷偷通過鼻子嗅覺去分辨那一縷煙味,抽的究竟是什麼牌子,盤算對方的身份年齡,說:“小廖在學校與小女同事,多勞你照顧了。”

“應該的,應該的。”老廖有問必答,爭取不失禮於人。

“照顧”雲雲,僅是客套而已,他卻視做理所當然,好像照顧蘇冰雲就是自己的本分,自己的使命,讓蘇德倫微微有些不悅:“不說即使你是冰雲的男友,若要長久相處,沒我的同意你得瑟個什麼勁?”——其實在蘇德倫心裏,老廖隨口敷衍式的語氣已經被無限度放大了。

……短暫的對話過後,蘇德倫沒得到有用信息,廖學兵沒能討嶽丈大人歡心,兩人又開始長時間的沉默。

蘇冰雲總是放心不下,幾次三番從廚房伸出頭來打探,見兩人正襟危坐,像是兩尊凝固的雕塑,不明就裏的人還會以為他們患上神經麻痹症。

急匆匆將生薑洗淨切絲,擱在砧板上,說:“媽,我去他們添茶。”

鄧蕊琦也覺得不可思議,客廳裏除了電視的聲音,幾乎沒聽到兩人交談,不管是不是女兒的男朋友,這樣總不是蘇家的待客之道,說:“你去招呼客人,讓你爸多陪人家說說話。”

“嗯。”

蘇冰雲走出廚房,看到兩人表情好比泥塑,半小時前替他們倒過一次茶,直到現在仍然沒變,連坐的位置也沒移動半分,隻是煙灰缸裏多了幾個煙頭,電視機仍是中海新聞頻道的廣告,暗想:“爸也真是的,人家遠來是客,你多少說句話啊。”

蘇德倫見女兒又要用玻璃杯泡茶,說:“冰雲,你去書房把我那套宜興紫砂壺茶具拿出來。”

那套紫砂壺是他珍藏多年的古董,從不輕易示人,唯有貴客登門時才拿出來沏茶,蘇冰雲隻道父親對廖學兵格外重視,心中高興,笑道:“好的。”興衝衝跑去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