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室思
林海沒睡,本來一心找老婆的腦袋,突然就多了許多片段。生於遙遠平原,卻應征入伍來到邊境,守護中華血脈。他知道自己愛好男,也曾認為忙碌和緊張能讓他淡忘。然而並沒有用。國家會優先給優秀的成年人分配對象,優秀的軍人更是擁有絕對的配偶優先權。因為這個規定,人人喜氣洋洋的軍隊裏,他卻如烈火焚身,怎麼都無法解脫。
索性一走了之,遊蕩在外,能找到老婆當然好,找不到就得過且過。活著都已是幸運了,為什麼還矯情談什麼愛?為什麼不談,他就要,轉過頭盯著李仁的方向說而且現在隻想要這個。找個好看的老婆是深深壓在心底的唯一夙願。他人靠食物活,他卻靠著了結夙願活著。
軍隊裏的醫生斷言林海有病,他也覺得自己有病,不疼不癢卻時常覺得呼吸困難活不下去。眼淚多珍貴啊,堪比舊時代的鑽石,他卻多次對空流淚。
來到邊境外,跟紅寨的人爭吃搶喝,貓捉老鼠兩年有餘,也遇到了五個西去要越境的人。李仁是第五個,最小,最好看,最沉默的一個。前四個人的舊鞋子還好好的放在角落,不曾積灰不曾被遺忘,但他們都沒有留下。在這裏活不下去,中國好,要穿越邊境,通過考核,做一名中國人。不是不喜歡你,隻是不能見一麵就得出共度一生的結論,最重要的大家都是男人。這是他們給出的回答。林海還能想起他們每個人,看到他變出清水,展示諸多食物時恐懼又驚訝的神情。可能就是大姑娘看到色魔,小白兔看到大野狼,害怕得瑟瑟發抖但還得想著逃脫。哈哈哈,事情就向著變態的方向發展了。
李仁聽了他的目的,更甚直接嚇哭了。他不像看見大野狼的小白兔,李仁是死了娘的小野狼。眼淚多珍貴啊,晶瑩閃亮,一滴在腮上,一滴停在眼眶邊搖晃,那時候他覺得燈火璀璨這四個字就是李仁哭的樣子。
他望著黑色的屋頂微笑,好像那裏流淌著溫馨的畫麵。明天要送李仁走,還有最後一件新鬥篷,新鞋子,他穿走。這個時代流行的話題是你有吃的嗎,深刻的話題是明天吃什麼,直擊靈魂的話題是怎麼樣才有吃的?李仁昨天吃罐頭的時候很可愛,不慌不忙,不疾不徐,一點不像小孩,靈魂好像八十歲了。
他說我們沒看到所謂的希望是因為我們是新時代的第一批人,希望是創造出來的,是我們為以後的人留下的。現在不知道往哪裏去,時間長了總會知道的。你往何處去?死路也是路,隻是不能回頭了。你在這裏找愛人用的是時間,外麵的人找路用的也是時間。太陽沒有了金光,江河沒有了清水,時間還是時間繼續向前。很久以後,時間又會推翻自己。水火相容,顛倒乾坤,水火又相離,乾坤再調轉。很久以後,男可以女,女可以男,不用性別區分男女。他邊嚼邊說,逐漸異想天開,逐漸展露孩子的一麵。說什麼船到橋頭自然直不要想太多,難道船到橋頭自然直不是想了無數依然沒辦法的自我安慰嗎?
林海覺得李仁這個小孩過於浪漫了,把什麼都寄托給時間,在沒有任何提示的前提下跟隨時間的步伐,隨波逐流,隻有小孩子的天真才會這麼清新脫俗。然而如果采取主動,主動的方向又是什麼,林海卻不知道。林海知道今晚自己需要做出一個決定,是走還是繼續留下。
李仁說的沒錯,時間是一樣的。他已經用了兩年時間守株待兔,撞上來的兔子有,隻是沒留住,這是被動的。看來找媳婦,貴在找字,跟找罐頭、找衣服一樣,被找對象不會自動送上門,送上門的都是為了走的更遠的。所以他得出去找媳婦。那麼李仁能願意嗎?是啦,他還是中意李仁,長相合適,年齡合適。不合適的地方暫時沒看出來,畢竟他還沒循循誘導呢。至於李仁被他的離經叛道嚇的差點哭背過去,實屬正常,畢竟這事違背世俗和法律,且對抗人類以繁衍生息為目標的全球戰略。交配,繁衍,人不絕,才有以後。
哎,還糾結找媳婦,他是個蠢材啊?命中注定的人,已經來到麵前,還洗了臉、吃了飯、睡了床,他竟然才認出來!他找到了的!人找到了!隻是仁不同意!林海激動的瞪大眼睛,眼中火花四濺,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差點錯過了啊!他看著黑暗中看不見的身影,露出大大笑臉,無聲呢喃媳婦媳婦你來了。事情多簡單啊,他來了,他喜歡上了,就是他了,自己怎麼才發現。林海又無聲的激動了一會兒,就開始盤算明天的啟程。
媳婦找到了,下一步,讓他變成媳婦,所以跟他一起走,山不來我自去。好,順利進入求偶第二階段: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