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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保劍深悶了一口酒，感覺胃裏像吞了隻火球，趕忙喝了口茶往下壓了壓。桌子上擺了薑汁皮蛋、燒腐竹、毛血旺、溜肥腸，酒瓶已見了底。小飯館的客人都已經散去，街上很安靜，偶爾傳來汽車和空氣摩擦的聲音。老板娘一邊盯著王保劍，一邊打哈欠。王保劍是個老實人，要是平時肯定會馬上結賬走人，但是今天他不想，還沒有喝到忘掉煩惱的地步。
這世間最讓人琢磨不透的就是夫妻之間的感情，深如海，又薄如紙。想的抓心撓肝，又恨得牙根癢癢。王保劍這些年跟媳婦兒方瑞霞的關係不好，並不是家裏雞飛狗跳的那種不好，相反他倆之間很少吵架，無論在家還是在外麵都很客氣，是鄰居和同事眼中的模範夫妻。外人怎麼說那是人家的事兒，王保劍心裏知道他跟方瑞霞之間確實出現了問題。王保劍給別人說一個笑話，別人笑了，但是回家給方瑞霞講，她不笑，甚至王保劍也覺得不好笑了。跟別人聊天，肚子裏有一句話，王保劍能說出十句。跟方瑞霞，肚子裏有十句話，說出口就成了一句，這一句還變了味道。
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王保劍想不出一個確切地日期，好像從某一天開始，家裏吃完飯就隻剩下電視的聲音。家裏的電視除了睡覺一直開著，讓家裏多少有些聲音，空氣悶的能壓死個人。
怎麼變成這樣的，王保劍說不明白。這些年跟方瑞霞之間沒有大衝突，但一直有些擰巴。王保劍愛吃油大肉多的菜，這是刻在他骨子裏的饑餓導致的，小時候餓得時間太長了，現在一見到肉兩眼都放光。結婚後第一次去方瑞霞舅舅家吃飯，回家路上方瑞霞一路沒理他。到家嘟囔了一句，“吃飯的時候不要眼睛一直盯著那盤紅燒肉，跟沒吃過肉似的。”王保劍羞臊的很，已經很注意了，甚至現學了一些祝酒詞，以為表現得很大方，沒想到還是出盡了洋相。從此之後，王保劍開始吃的清淡，飯桌上隻要有肉，就刻意不吃，刻意不看，除了飲食習慣，連著穿衣風格還有作息時間等等，都努力跟方瑞霞保持一致。還要怎麼樣，自己還能怎麼樣？
對於這個家，王保劍感覺自己付出了太多了。結婚這麼多年，方瑞霞沒下過廚房，幾乎沒幹過家務，都是王保劍在做。嶽父身體不好，住院都是王保劍伺候，可這依舊改變不了王保劍在這個家的地位。
瓶中的酒倒幹淨了，王保劍酒量不行，平時二兩的量，今天喝了一斤，這時候眼睛已經不聚焦，窗外的路燈有了重影。
方瑞霞出軌了，王保劍舉著酒杯，映著小飯館窗戶上的紅字和煩惱，可能跟她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2
王保劍出生在南台市的一個偏遠山區，他對童年最大的印象就是餓，家裏實在太窮了，餓著肚子是常態。王保劍學習很努力，那是他走出大山的唯一路徑。考上大學那年，他知道這輩子再也不用餓肚子了。
1999年，王保劍大學畢業，來到了南台二中，成了一名教師。一下子成了城裏人，王保劍對這份工作很看重，一心撲在工作上，自己所教的班級年年都是年級前三名。
值班的一天晚上，校長方占軍來到了值班室。
“保劍今晚值班啊？”
見校長來了，王保劍馬上起身，讓座。
“你也坐，我今天沒事，看是你值班，就過來看看。”
第一次單獨跟校長在一起，王保劍有些緊張，把近期工作的方方麵麵做起了彙報。
方占軍打斷他，“保劍啊，今晚呢，咱倆就是閑聊，不談工作。”
王保劍“嗯”了一聲，又陷入了沉默，除了工作，他不知道該跟校長聊啥。
“保劍，家裏都有誰呀？”
“就我父母，還有個妹妹，已經嫁人了。”
“哦，你妹妹都嫁人了，你有對象了嗎？”
“還沒，還沒，不著急。”
“你也不小了呀，今年25了吧？我25的時候女兒都一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