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世恭回到衙門口時,恰好遇到了許吏目押送著四十幾個人回來。
把許吏目拉到一旁,吳世恭就問道:“怎麼回事?”
許吏目就把事稟告給了吳世恭。原來這些人,都是不聽兵馬司的勸告,堅持要到廢墟上撿拾物品的人。明白了來由以後,吳世恭就交待許吏目:把這些人甄別一下,如果是到別人處撿拾的人,立刻作為盜搶罪,押送到其它衙門裏去判決。如果隻是在自己的房產上撿拾的,就把他們關到衙門晚上落衙時再放出去,讓這些人腦袋清醒清醒。他特別關照許吏目,對著那些關著的人不要打罵,就是他們的親屬來衙門營救,也不要收取什麼紅包,要向這些親屬耐心解釋說,晚上就會把人給放出來的。因為現在是敏感時期,千萬不要激起什麼民變。
許吏目連忙點頭答應。吳世恭接著對那對中年男女一撅嘴,對許吏目說道:“那倆人就把他們關上個三、四天吧,你們該怎麼做就怎麼做。給他們點稀粥喝,不要餓死就行。不過,千萬也不要去打罵。”吳世恭也不敢把事情做絕。那對中年男女既然敢對自己這個官員咆哮,肯定也是有些底氣的。在沒有摸清楚那倆人的背景以前,吳世恭也並不想把他們怎麼樣。再說,他們之間的矛盾,也就是口角之爭,又不是什麼生死大敵,到時候給了這倆人一點苦頭吃後,吳世恭也會把他們倆給放了出去的。
聽了吳世恭的安排,許吏目立刻心領神會地把這倆人並入押送隊伍,一同押到衙門裏去了。在分手的時候,許吏目向吳世恭彙報說:向車馬行征用馬車的通告,已經通知到車馬行行會的林會長那裏了。
吳世恭正想也回衙門去休息休息呢,突然聽到遠處有人在喊他。吳世恭一瞧,那人他認識,是自己大哥吳世勳的貼身小廝。把那小廝叫過來問話以後,原來是他的大哥吳世勳要和吳世恭一同吃個午飯呢。現在,吳世恭的大哥吳世勳就在衙門對麵的酒樓裏等著他呢。
吳世恭也不可能天真地認為他大哥請他吃飯是為了兄弟情深的,一定是他的大哥有事找他。回衙門換了便衣後,吳世恭隨著那小廝到了那酒樓,兄弟倆客氣了幾句後,在吳世恭連續地追問下,他的大哥吳世勳終於吞吞吐吐地道出了來意:
原來,不是吳世勳到了太仆寺工作去了嘛。這太仆寺有一項重要的外快,就是每年馬匹數量的審核。反正這裏麵的貓膩很多,每年太仆寺都能夠摳出一批馬匹來。到市麵上賣掉,作為福利讓太仆寺的大小官員分掉。可如果把這些馬匹零零碎碎地賣也太麻煩,資金的回籠也慢。可拿到騾馬市場上去賣,一方麵這些馬匹到底見不了什麼光,另一方麵,騾馬市場上總要賺錢,那太仆寺的收入也就少了。
這次,王恭廠大爆炸發生以後,南城的車馬行的馬匹損失也不小。除了那些炸死炸傷的馬匹外,另外有些馬匹受驚以後,撞碰之下致殘被廢的也不少。而這次,太仆寺手裏的馬匹數量比較多,有三百一十匹左右。所以,太仆寺就想把手裏的馬匹都賣給車馬行。可前幾次都沒有談妥。因為有兩個分歧。第一個分歧就是,太仆寺的開價比較高。太仆寺開價為每匹馬二十五兩銀子。這價格倒是市價。但車馬行不肯,他們覺得這價格太高。這裏就存在著一個批發價和零售價的問題。第二個分歧就是,太仆寺希望車馬行把銀子一次性付清。而車馬行因為這次損失比較大,所以想要分期付款。
而今天上午,車馬行行會的林會長正和太仆寺的官員又在談判呢,這時候,林會長的手下報信給林會長,告訴他南城兵馬司要征用車馬行的馬車。於是,林會長就中止了談判,回車馬行張羅去了。知道了這個消息,太仆寺的官員就想起來,吳世勳就是南城兵馬司署理指揮吳世恭的大哥,因此,就叫吳世勳讓吳世恭幫忙壓車馬行一下,以達成太仆寺的這筆交易。
知道了大哥吳世勳的來意,吳世恭考慮了一下。其實昨天吳世恭和嶽父薛濂商議時算過,清理廢墟確實需要一千五百輛馬車,但嶽父薛濂答應從京營解決五百輛,所以吳世恭隻要從車馬行征用一千輛就足夠了。而且征用的時間也沒有這麼長,商量下來隻需要四個月。為什麼吳世恭讓許吏目傳消息給車馬行說:征用一千五百輛馬車六個月呢?這也就是個漫天要價,就地還錢的道理。吳世恭也估計著車馬行得到了這個消息以後,會很快派人來和他討價還價的。因此,解決大哥吳世勳的問題也就是個順水人情的問題。而且,這其中也不是沒有自己的利益,吳世恭是有些眼饞這些馬匹的。於是,吳世恭基本上答應了下來。不過,他的話也沒有說死,但向大哥保證,無論結果好壞,三天內給他大哥一個明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