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些狗崽子動作倒快些啊!人都到城下了,裝好藥了嗎?”一位把總在城頭上罵罵咧咧道。
幾位炮手手忙腳亂地把彈藥裝進火炮,接著有些茫然地問那把總:“這瞄不準啊?天色太黑了。”
那名把總看到天色確實黑了下來,他也急了,大叫道:“瞄不準!那就朝著影子射,估摸著就行。”
“轟!”一發炮彈在城下的人群中落下,城上的那些炮手剛想歡呼,就聽到城下大叫道:“不好啦!打著巡撫大人啦!”
那些炮手頓時驚愕地看向了指揮射擊的把總,隻看到那把總臉色是一片慘白……。
崇禎八年的七月,農民軍二攻西安未果,主力拔兵西走武功。可是,當時陝西由於天災**,到處是一片蕭條。農民軍的人數又大幅度增加,所以尋找口糧自然很不容易。
大股的農民軍依然在陝西作戰,而小股的農民軍就三三兩兩地開始進入河南了。知道邊境告急,巡撫玄默就帶著河南明軍主力八千,風塵仆仆地於七月底趕到了河南與陝西的交界處。
可是在進入邊境的一個縣城時,因為沒有及時的通報,縣城裏的守軍又因為不斷的有農民軍經過而神經緊張,在七月二十四日的黃昏,河南巡撫玄默不幸地被縣城裏的炮火擊中,身負重傷,生命在垂危中。
“恩師!恩師!”周俊吾流著淚,不斷地大叫著讓玄默蘇醒,而軍中的郎中拚命拉著他,不讓周俊吾騷擾到昏迷中的玄默。
見到場麵有些失控,在場最高的文官李兵備道立刻示意門外幾位健壯的親兵,想辦法把周俊吾先“勸解”出去。
可是當那幾位親兵剛拉扯著周俊吾走了幾步。周俊吾突然欣喜地大叫:“恩師醒了!恩師醒了!”接著掙脫了那幾位失神的親兵,幾步竄過去,撲跪到玄默的床邊。
見到玄默的嘴在蠕動,周俊吾猛的向後揮揮手,讓大家閉嘴,聽玄默的說話。
“炮……炮……,兵丁……!”屋子裏終於安靜了下來,大夥兒聽到玄默說出了這幾個詞。
周俊吾突然明白了過來,瞋目裂眥地對著縮在屋角的知縣大吼道:“那幾個打炮的畜生呢?”
那位知縣上前一步,又向後麵縮了縮。躬身道:“下官都抓起來了,就等著巡撫大人治罪呢。”
玄默突然臉上顯現出異樣的光彩,口齒也突然清晰了起來,他說道:“火炮都打得挺準!都放了吧!朝廷用人之際。用人……”
說著說著,玄默的聲音就小了起來。李兵備道連忙招呼一位文書也跪倒了玄默的床前,要為玄默記錄下遺言。因為誰都看得出剛才的玄默已經是回光返照了。
可是玄默的聲音越說越小。似乎剛才的話已經耗盡了他的氣力。周俊吾已經把耳朵貼在在玄默的嘴邊,沒一會兒,連玄默的呼吸都感覺不到了。周俊吾的眼淚不自覺地滴落到了床上,可他還是不死心,死也不肯抬頭,生怕漏過玄默的話。
郎中在一旁搭著玄默的脈搏。也不敢相勸周俊吾,隻是向李兵備道微微地搖了搖頭。屋內除了文武官員以外,都是玄默的幕僚、奴仆和親兵,所以他們都忍不住放聲大哭。